“裴帅说得对,不过这地方,不是广宗,而是沙丘。”张世元将晒得黝黑的手指钉在简陋的羊皮舆图上,“沙丘荒芜已久,但仍有不少丈余高的土台子,若在高台上屯兵,甚至可以俯览广宗城,因此,要守广宗,就必须占据沙丘。”
“再说,官军自西面而来,要想进攻沙丘,就必须渡过老漳河,老漳河宽三丈余,却只有没膝深,官军可以徒步渡河,但却不能急速奔跑。如此一来,我们甚至可以在他们尚未完全渡河的时候,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世元话音刚落,李浮便嚷了起来:“喂,沙丘离广宗城,有二十几、三十里路,我们只有少许骑兵,若是沙丘告急,如何能赶过去支援?何况,沙丘那地方,人去少了,官军一鼓作气就能攻下来。人去多了,广宗就没了。”
“李帅,沙丘险地,兵在于精而不在多。在我看来,精兵五千足以。”张世元急忙打起包票。
可没想到,这话一出,就连裴世仁也开始摇头了:“张帅,广宗城的得失,不仅关乎教宗安危,更关乎我教数十万善众的性命,五千精兵,太冒险了。”
“张帅,若本宗给你精兵五千,你可有把握退敌?”一个温醇的嗓音在几人背后突兀响起。
“教宗。”几人连忙转身,向正在高台上打坐的张角行礼致意。
“若给某精兵五千,某愿以命担保,若不成,提头来见。”
“去去去!若是败了,我们的头都没了,还要你的头来有什么用?”李浮一听,炸毛了,“不成,不成。”
“黑骑,那你可有法子?”教宗和颜悦色地问道,但这和颜悦色之中,却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
“呃……”
张角耐心地等了七八个弹指的时间,见李浮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才开口道:“本宗刚才算了一卦,知西北方,有大兴之象。而沙丘正好在西北方。张帅,本宗允你精兵五千,放手去干。”
“诺!”
“教宗三思啊!”裴世仁上前一步,单膝着地,“我军精悍之士,不过两万,若分兵五千,剩下的,只怕……只怕难以守护广宗。”
“裴帅爱护之心,本宗知晓。不过,官军所在,在本宗一身,若本宗前身前往沙丘,官军一定会全力围攻沙丘。如此一来,广宗城内的善众,便可保平安无事。”
“教宗!万万不可。”这一下,连同张世元在内,三个渠帅一并单膝着地,“教宗乃我教之重,怎可亲往险地?”
张角慈祥的目光,在三个渠帅身上依次扫过,最后又归于对面墙上挂着的那面铜镜上,从这铜镜中,他可以看见自己的身躯:“凡人虽不能探知天意,但却可以借助天象的变幻来跟皇天对话。本宗昨夜观察太微星,见天庭五方帝王的星座上,有金、火这样的罚星在闪烁,这难道不是天子的凶象吗?西北方,天狼星非常明亮。这难道不是官军将大败的征兆吗?”
三人一听,无不长舒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我等定当奋力厮杀,教官军有来无回!”
当几位渠帅信心满满地退出房间后,一直隐坐在角落的三弟张梁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阿兄,我听说,有智慧的人不会站在危墙下方。既然如此,阿兄为什么还要亲自去沙丘?如果是不放心张帅,某可以替阿兄去监视他。”
张角一听,登时眉毛一皱,银发微晃道:“天象不定难以预测,命数遥远踪迹难寻。阿兄并非信不过渠帅们,只是不想因阿兄一人,而连累数十万老弱而已。”
“但是阿兄,若是广宗城有失,皇甫老贼,可是丝毫不会怜悯我教老弱的!”
张角瞪了张梁一眼:“本教至理:意诚也。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皇甫老贼杀戮无辜,是他心术不正,自甘堕落。而若阿兄因一己自私,引得官军大肆攻打广宗,城中老弱定会死伤无算,那就是你阿兄,数十年来口是心非,居心险恶,莫非你愿意看见,你阿兄堕落到如此不堪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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