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陈式勇武过人,用兵又狡诈,秋只怕……”
“昭来西州,是大人的意思,若是大人真的会因昭之事,而怪罪诸君,只怕其亦不能称公吧?”
梁昭这番话,其实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当年梁祯的嫡长子梁规战死之后,梁祯也是一个将领都没有处罚,而是下了一道军书,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而且这一次,令梁昭来关中的同时,梁祯也在军书之中也特意提了一句,表示梁昭的生死,全凭他个人的造化,与诸将无关。
杨秋的脸,白得跟新下的雪一样,因为是人都知道,这天庭的话,是不可不信亦不可信的,毕竟若是梁昭真的在跟自己一同作战的时候,不幸殉国,自己有事没事,还不是梁祯说了算?至于那纸军书,君不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言?
但梁昭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了,那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因此只好硬着头皮,依了梁昭的话。回营整顿兵马去了。
杨秋走后,梁昭回到案几旁的蒲团上落座,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舆图,而后忽然长叹一声。
“梁君何故叹气?”张琪瑛的声音,很甜,就像那夏日榕树下的蜂蜜一般。
“适才,你没听到吗?”梁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可不认为,自己与杨秋的谈话声,有这么小。
“奴家适才,赌住了双耳。”张琪瑛道,而后“嘻嘻”一笑,“奴家虽笨,但也知道,有一些事,是听不得的。”
“你倒是挺聪明。”梁昭被她逗笑了,“来,坐。”
张琪瑛应了声,而后刚想站起身子,怎料,双腿此刻竟是又酸又麻,“哎呀”她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上。
梁昭三步并做两步地跳到衣橱旁,向坐在地上的张琪瑛伸出手:“蹲累了,也不知道坐会。”
张琪瑛傻傻一笑,而后才迟迟疑疑地让自己的双手伸向梁昭。她是不敢主动搭上去的,一来她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二来,孟子有言“男女授受不亲”嘛。
但梁昭才不管那么多,毕竟他虽是长在冀州,但母亲董白,可是正儿八经的西州生人,久染胡俗,因此又那曾教授过他这等礼节?于是梁昭一把抓住张琪瑛镣铐下的手臂,将她轻轻地拉了起来。
“我军明日一早便要赶路,很远的路。”两人分别在两个蒲团上坐下后,梁昭方才点了点被折起来的舆图道,“姑子只怕要与我军,同行了。”
“琪瑛亦会骑马。只是大人年事已高……”
梁昭点点头,因为张琪瑛那没能说出口的话,他已经知晓了:“天师于我军,极为重要,故而行军之中,我军会重点照顾他。只是,姑子你,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如此,奴家谢过骑都尉。”
“哎,你真的,离开了仆从,亦能照顾自己?”梁昭忽然脸色一变,打趣道。
张琪瑛就算再愚笨,也不可能看不见梁昭脸上的戏谑之色,更何况,她本就不是愚蠢之人,因此立刻嘴一拱:“哼,梁君莫要小看了奴家。”
“可以啊,但你也得让昭见识见识,你懂些什么?”梁昭说着,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奸色。
“不知君子想要奴家展示什么?”张琪瑛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挪,虽说她亦是未经人事,但到底也不少了,因此脑子里也天然地,对这人事存有顾虑。
“昭乃武人,虽痴迷雅乐,但恨不识音律,不知姑子,可否赐教一二?”
军旅之艰苦,非常人能料,再者,战阵厮杀的惨烈,亦往往会给每一个军士,带来无比沉重的压力,而这压力要是得不到及时的宣泄,这支部曲,便极有可能发生毁灭性的营啸。因此,这历代军中,都会有鼓吹相随,以便缓解军士们心头积聚的压力。
“奴家不才,略懂胡笳。”张琪瑛面带羞涩道。她懂胡笳,也不奇怪,因为这汉中北临武都、阴平二郡,此二郡世代居住着不少羌人,因此胡笳在汉中,也算是流行的乐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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