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当时那几天泡菜国那个什么房事件正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地,没想到此时此刻就在我眼巴前硬生生出了一个翻版。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可对恶的趣味却总是出奇一致。
事儿说到这里的时候模特已经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扭头冲出了病房。
我看模特情绪挺激动的,怕出事儿,追到了电梯门口说,你干啥去啊,你是不是要上去找她?
模特一个劲儿地拿手戳着电梯按钮,嘴里一劲儿地说,不是人,畜生,变态,艹特么的……
我拦着模特说,你先缓缓,刚才在吸烟区咱不是都碰上了吗,人家现在不愿意见咱,你上去不是给她添堵吗?
模特当时已经彻底上了头,也不吭声,电梯一下来闷头进了电梯,手指头哐哐戳着7,我看模特这架势俨然是又犯了拧巴,我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当时护士见了我们一眼就认了出来说,你们两人咋回事儿啊,咋又来了,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我们这是烧伤病房,不能随意出入……
模特这时候已经发了疯,一下把护士拨拉到了一边儿,硬生生冲进了去,开了几个病房门都没找着白月光,模特彻底红了眼,站在楼道里开始吼,白小纤,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呢,你特么给我出来啊,你特么不是牛叉吗,你特么不是天下无敌吗,这点事儿就扛不住了吗?妹妹啊,谁害的你啊,你给我出来啊……
秋日的午后,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模特受伤的哀鸣,模特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吸顶灯的光泼洒在模特身上,像一具即将坍塌的白色雕像。
我知道模特这哭声里八成也有触景生情的意味,挣扎在黑暗深渊的老鼠们似乎总是这般矛盾,在苟延残喘的乞食之中总会露出各自凶厉的牙齿,却又在同类们受伤夭折之后生出感同身受的悲伤。
我们各自奔逃,却又互相怜惜。
就像此时此刻的模特。
模特喊着喊着就开始蹲地上哭,我拉了几下没拉动,听着模特的哭声我心里也是一阵一阵揪心的难受……
护士一看模特发疯,以为是什么医闹,给吓得不轻,当时就想拿起电话打110,我连忙跟护士解释说,我们不是闹事儿的,就是来看个病人。我正和护士掰扯着,眼看着最东头病房里突然出来一个人,快步走到了我们跟前。
这人长了朱时茂似的浓眉大眼,是个大高个儿,站到我们跟前就跟立了一堵墙似的,瞪着大眼就问我们,你们谁啊?
当时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神奇觉醒,我就觉得这大高个儿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威压感,明显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下意识把模特挡在了身后,也瞪着眼问他,你又是谁啊?
就看这浓眉大眼哥回瞪了我一眼,从兜里翻出一个小本本,我看着上头烫金的三个大字,赫然写着警官证……
大高个似乎生怕我看不清楚,又特意把这可辟百邪的证件打开,在我眼巴前亮了一下。
市局刑警队,李力,然后是警号XXXXX。
一应信息俱全。
我当时脑子就开始有点发蒙腿肚子就有点打结,寻思这110还没打呢,怎么这警察就从天而降了,现在这医院都开始安便衣了吗……
我们这种人,天生就对这种伟光正的行业过敏,虽然咱也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吧,可心里就是紧张,这一紧张说话就开始有点不利索,我磕巴着说,警官,我们……我们就是来看个病人。
大高个警察瞪了我一眼,语气不善地说,看病人就看病人,你们在走廊里瞎叫唤啥啊,你知道这是病房吗?
对警察我实在不敢硬刚,我赔着笑脸说,知道知道。
警察继续训着我和模特,找人就找人,好好说话,风风火火地干啥,炸碉堡啊?你们和白小纤啥关系啊?
模特蹲在地上低头不吭声,我赔笑着说,是是是,啊?
我先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听到最后突然就一愣,没成想从这警察嘴里听见了白月光的大名。
这次我脑子算是转得快,念头一翻我明白过来,寻思八成是白月光的事儿已经报了案,警察是为白月光来的,可警察这一问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我和白小纤这关系吧,还真有点儿不清不楚的。
说是业务合作伙伴吧,显得有点生分,说是朋友吧,好像还差那么一点儿知根知底的情分。
当着警察面我又不敢撒谎,正踌躇着该怎么说,就听警察身后一个挺熟的声音说,李警官,这两人是我们家亲戚,你让他们进来吧。
这声音我听着熟,抬头一看更是熟上加熟。
那人瘦高个,有点秃顶,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老头衫儿,衬衫一看就是穿了多少年的,洗得都发白了,收拾得倒是挺利索,一身斯文劲儿。
赫然正是白小纤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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