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雪谷边缘,走过一段灌木树丛。那树丛甚为阴暗潮湿,蛇虫横行,所幸月夜随身带着消解瘴气辟除虫蛇的药物,才能安全走出来,只爱骑四蹄被荆棘所刺,早已鲜血淋漓。
月夜心痛地抚着它的脖颈,柔声道:“乖马儿,暂时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到湖边了!”
彼时落日熔金,夕阳西下,清风忽夹着一阵幽美的笛声飘然吹来。月夜蓦然回首,忽见不远处一片红色的花丛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女,背上背着一个药筐。
嫣红的花瓣惊风而舞,飘洒洒下了一阵绮丽花雨,白衣少女眼眸轻抬,抖落羽睫上沾着的花瓣。
月夜悄悄走上前去,彼时天光已黯,瞧不清楚那少女的模样,只隐约觉得她甚为秀美,年纪似也
甚轻。
虽已走到面前,那少女却不理会他,只一心吹笛,目光还在花丛间流连,恍似丝毫不曾注意到身侧有人来。
月夜含笑看着她,猜不透为何在这荒渺之地,也会遇见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女。
相对静默许久,彩蝶翩翩飞到面前,月夜乍一失神,抬手去捉那花蝶,到手之后却又将它放到花朵上。
红色的花朵生的无比艳丽,禁不住抬手想去摸一摸。不想那花枝上竟缠着一条五色花蛇,方触到花瓣,已被毒蛇咬中手背,登时一阵刺痛,手不觉一抖,竟又被鲜花茎上生的尖刺伤到了手指。
抽出手来,只见中指上已冒出零星的一点血珠,手背上被毒蛇咬伤的地方也自渗着黑血。
月夜心下大凛,思起幼时求医路过此地,曾听父亲说起过,雪谷之中百毒滋生,除了雪蜘蛛、五色花蛇和金蝉蜈蚣以外,还有比这三种毒虫的毒性还要强上数倍的东西,那便是地狱花的刺——
当年父亲只是远远的向他指出那片红色的地狱花丛,却不曾带他靠近,难道此刻他身处之地竟然是一片地狱花丛!
思罢登觉全身一阵剧痛,不自主摔倒在花丛中。
嫣红的花瓣扑满一身,大片蜂蝶在头顶不住盘桓。
地狱花丛,地狱花丛——他如何能料到一片剧毒的花丛前居然会站着一个吹笛的美丽女孩,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模糊中瞧见那吹笛的白衣少女匆匆跑来,拿起他的手,又在他脸上摸了摸,柔声道:“莫怕,莫怕!蛇毒和花毒都可以解的!”语毕娇软的花唇便贴在他的手背上,将蛇毒一口一口吸出来。
月夜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几乎便要阖上。那少女柔软的小手又来抚他的脸,在他耳边道:“千万不要睡,睁开眼睛才能活着!”他的眼皮遂轻轻一动又睁开,那少女的花唇清甜如蜜,贴着他的唇,将一口甘甜泉水和解□□丸一并送入他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才解,月夜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那白衣少女膝上,遂起身,道了声谢。
白衣少女却摇摇头,“不用谢我!你全身被地狱花刺所伤,只有用雪狼湖的湖水沐浴才能将剧毒全部清除,我是没有办法的。”
月夜诧异,“雪狼湖?”
那少女目中露出一丝忧色,半晌缓缓站起来道:“是雪谷中央的一个大湖,初春之际湖边多有雪狼出没,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若今晚在湖边过夜的话,很有可能会遇上狼群!”
所幸雪狼湖离此不远,月夜虽身中剧毒,在那少女的搀扶之下还是支撑到了湖边。
湖水冰冷,将全身浸泡其中,不多时已禁不住发颤。
那少女秀眉轻蹙,不自觉又朝篝火里添了把柴,好在月夜自幼习武,这点苦楚也还经受的住,一直一言不发,篝火边的少女才渐渐安下心来。
黎明之前,篝火已熄,远处丛林中簌簌风动,大群雪狼奔涌而出。
白衣少女在睡梦中听到雪狼的嚎鸣,睁开眼,已见大片灰色皮毛的凶兽如潮水般奔涌而至。
水中月夜睁开眼,见那少女仓皇间奔跑了几步,几乎摔倒在地,一匹雪狼飞扑而上。
水声激荡,月夜飞身而出,长剑斩断雪狼脖颈,落地时已将那少女抱在怀里,单膝跪地,令她躺在自己腿上。
四面狼群,怀里的少女在瑟瑟发抖。
月夜挥起长剑,自黎明搏杀到天亮,太阳出来时,狼群残余的势力才缓缓退去,身后的湖水已成一片血红。
低眉,怀里少女如水般的眼眸闪烁不定,怔怔地凝着他,良久抬手拭去他颊边的血珠。
两人离开这血腥之地,找了一处林泉暂歇,交谈之中,月夜方知这少女原是来自雪谷背后的雪山部落。
因那少女扭伤了脚,月夜便背着她,走了大半天的路程,在黄昏之前来到一座四周围着篱墙的茅屋外面。
院子里一个满头银发一身白麻布裙的婆婆正在整理晾晒的药材,月夜瞧了她一眼,登时大吃一惊。
那少女已推门而入,娇声唤道:“奶奶,我回来了!”
银发婆婆转过头来,一眼望见门外的月夜,目光相对,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