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去有一小段的爬山土路,侯天河一手拿着晚饭,一手牵着盛书砚,以防她脚下不稳滑倒。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我们这儿的英雄,说起你谁不认识啊?所以你下午做了什么,我回来的路上都听说了。”侯天河眼里带着笑意,他一想到自己从洪水里出来,走回来的路上,遇到接班的战友都纷纷给自己打招呼。这一次打招呼,可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团长,而全都是因为他是盛书砚的丈夫。
侯天河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即便现在是叫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但在介绍某位女同志的时候,尤其是结婚的女同志,更多人也喜欢称呼对方为“xx家的”。xx,就是那位女同志嫁给的男人的名字。
但侯天河第一次遇见自己也能被人叫“xx家的”,这种体验有些奇妙,但更多的,是自豪。
他这一次是什么都没有做,完全凭着自家老婆出名。侯天河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还觉得挺得意。
谁家的媳妇儿像是他媳妇儿这么厉害?
盛书砚听说自己的事被那么多人知道,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博得什么名声之类的问题,“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她有些懊恼,“本来就只是想过来找你,看见新闻说你们这边物资紧缺我才买了东西,而且这些还不全都是我买来的,现在听起来好像都成了我自己的功劳。”
盛书砚是觉得自己有些名不副实。
“我也没想到现在会有这么多人知道,唉,苦恼。”盛书砚说。
侯天河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差点没直接笑出声。
他就没有见过自家小妻子这么可爱的人,将盛书砚拉着坐下来,他把有些发硬的干粮泡进了杂汤里,虽然没什么荤腥,但汤上也有些油珠,总比清水好太多。
侯天河一边做好这些放在盛书砚手中,一边开口道:“这本来也是你做的,别那么有负担。”
“但我没想要出名嘛!”盛书砚说。
如果这话是旁人讲出来,可能就有那么点故意炫耀的意思了。但是现在盛书砚只是在侯天河面前这么一说,只是她的心底话。
“这也是好事,你在报纸上出名,也是因为晨报的记者想要以你的事迹给社会群众立个榜样。之前你自己也不是说了吗?这一次带来的物资,不仅仅是有你还有剧组的人采购的物资,还有你们在供销社的时候,被人知道后,那时候在店里的热心的群众们都纷纷施以援手。这就说明,其实多数人在看了关于魏县的报道后,是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伸出援手,只是大多数人少了捐赠的渠道。如今晨报那边的记者能够联系上单位,让他们单位的人解决运输,这不就挺好的事吗?”
盛书砚吸溜了一口汤汁泡干粮,“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那就是在做好事。”侯天河语气不由缓和了许多,还带着几许温柔。
盛书砚认真感慨:“真希望这一场灾难快点过去。”
即便盛书砚很不想离开,但第二天中午,还是坐上了回程的车。
侯天河原本中午都不会回营地吃饭,但这天中午,因为知道是盛书砚离开的日子,他还是多跑了这一趟。
部队里的大家对盛书砚都很有好感,尤其是这也是他们团长的媳妇儿,是他们的嫂子,所以这天上午,就有人抢着帮侯天河干活,甚至在还没有到开饭的时间,张天杰一群人都已经在催促侯天河赶紧回去找盛书砚。
“团长,嫂子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你这两天没有陪着嫂子也就算了,但现在嫂子要离开,肯定是想要跟你亲口道别的,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句“没有陪着嫂子”的话,都是客观原因不允许,但战友们帮忙分担救灾工作的情谊是真的。
侯天河赶来的时候,盛书砚人已经坐上了车。
“书砚!”侯天河冲着前方大喊了一声,不等盛书砚下车,他人已经狂奔至卡车一旁。
侯天河知道没有想要在分别的时候回来拉扯,他没让盛书砚下车,而是自己一把抓住了卡车一侧的后视镜,人踩在踏板上,就这么贴着车门,站在了盛书砚身边。
“注意安全,平安到家。”侯天河说。
盛书砚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分别的场面,哪怕知道侯天河这边的工作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但她心里还是感到舍不得。
“我知道,我会注意安全,你也一样。”离得这么近,盛书砚其实都还能闻到从侯天河身上传来的膏药的味道,“你还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我可都听张天杰说了,你之前都不休息,只想着工作。”盛书砚像是准备在临走之前好生给侯天河“敲一敲警钟”,继续说:“像是你这样熬夜连轴转工作,很容易猝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带着侯确改嫁!”
侯天河的眉头,几乎在瞬间皱了起来。
他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盛书砚,似乎暗含警告。
但是盛书砚完全不怵他的眼神,甚至还颇为嚣张地迎上去。
“我跟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如果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的话……”说到这里时,盛书砚直接伸手,葱白的手指尖用力地戳着侯天河的胸口。
还没有说完的话已经很明显。
侯天河低头,直接伸手抓住了盛书砚的那只手,再看向盛书砚时,他眼里哪里还有些刚才的凶狠?分明就只剩下了温柔的无奈。
“胡言乱语。”侯天河说。
只是这语气里,听不出来半点批评的意思。
盛书砚哼哼了两声,不置可否。
侯天河看着她这还挺傲娇的小模样,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就没有放开过,眼底的情绪翻涌,最后,侯天河只是伸手,放在了盛书砚的头顶,“知道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