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香一个人坐在卧房中等了好久,可还是没等到自己的师尊。
他左右干脆自己在屋中转转,拿着不同的玉佩去法镜前挨个佩戴着尝试。深蓝色的青金石?不好,隐在他的袍子里了,根本看不清。
红色的妖血石?也不好。秦梅香瘪瘪嘴,扭来扭去从各个方向去看自己,看来看去所有配饰衣物都被鲜红的妖血石抢了风头,秦梅香心想,那到时候师尊第一眼就只能看到妖血石玉佩,第二眼才会看得到我了。
想了半天又搭配了半天,最后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精致优雅,清冷富贵的富家公子样才肯罢休。折腾完了自己,秦梅香又一屁股坐到床沿上等了好久,可师尊还没回来。
师尊这一三急,急得委实有点久。
从日上三竿等到骄阳正午,秦梅香等的有些疲倦,正准备起身去梅院里走走清醒一下,文夫人却派人来将他叫了过去,说叶青被修士袭击了。
秦梅香急匆匆赶紧跟着侍从快步跑去掩香堂,甫一到门口,就见堂内端正坐着三个人。
文夫人,叶青,还有他三急去了半天没回来的师尊。
“娘亲,师尊,叶哥哥。”
秦梅香对三人行了礼,走到了文夫人身侧站着。
可又是等,三人都面色沉重寂静无声,素日里温和亲切的文夫人也紧咬着嘴唇,面无血色。秦梅香等着他们先开口说话,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最后,还是他忍不住发问:
“叶哥哥怎么样了。”
“公子,我无碍。今日叫公子来,是想和公子…”
叶青紧锁着眉头,只微微抬眸,不敢去直视秦梅香,他甚至连接下来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其他人都在静静等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最终,叶青终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站在文夫人身侧的秦梅香,那个自己陪伴许多年的小公子,那个带给他温暖,总是脆生生喊着他叶哥哥的…弟弟。
秦梅香也一直看着他的,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看着他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眸。所以当叶青终于抬头时,秦梅香又转而看着他有些苍白开裂的嘴唇,那唇上扯出一抹淡淡清雅的笑意,犹如淡白梨花。
他笑着说:“是想和公子今日一同去逛街。”
当叶青说出这句话,秦梅香霎时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啊?!那好啊!叶哥哥你吓死我了。”他感觉周边冷冽冻结的空气都松懈了许多,没有再紧紧包裹着他。
秦梅香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后脑,他差点以为叶青会跟他说什么要死或者要走的话。吓得他刚才大气都不敢喘,像个害怕被人欺负的、瑟瑟发抖的小狗。
“叶公子,你…”王凡轻声提醒了叶青一句。
他是看过叶青身上的伤的,到刚才和文夫人讨论其他事的时候叶青也只是说自己伤势不重,让梅院小心,做好防备。
所以到现在为止,叶青除了刚才王凡给他渡的那口真气之外,没有经受任何治疗。他知道巫医林霖和文夫人关系非同一般,一旦请他来治疗,就等于告诉了文夫人自己的情况。
而与此同时王凡还在回味叶青之前对他说的一句话,他说:“若是夫人知道我受如此重伤,先生一定就不能继续留在梅院了。夫人不可能以小公子的性命来冒险。”
想到这里,王凡暗自握紧了手心,胸口也针扎般的刺疼。
这句话代表了太多。
原来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叶青知道修士在四处追寻王凡的下落,甚至文夫人也知道。
但他们一直默默的,不告诉自己,留着自己,若无其事的把自己当做家人。原来他们一直知道自己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却还是让自己做了秦梅香几年的师尊,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安全的,温暖的家。
“无妨,先生知道,我就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叶青笑着看着他。
所以为了让自己继续这样恬不知耻地享受这份安宁,叶青当然不能告诉文夫人,修士已经追到竹苑找到他了,已经袭击了竹苑差点害死了他最爱的人。
叶青当然不能让文夫人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因为王凡既是肉刺,也是利刃。
王凡修为高,留在梅院能保护好他们。
王凡是罪魁祸首,离开梅院也能保护他们。
所以叶青这个二十年来一向端正纯澈的人终于做了一回狐狸,他把这个艰难的抉择权交给了王凡。
似乎这个寒凉如冰的男人此刻就在指着王凡的鼻子问:你是要为了守护这片净土抛弃自己的安宁挥袖而去,还是赌上自己的性命和梅院的性命与宗门修士决一死战?
毕竟你以一己之力剿灭了玄清宗。
毕竟我看着你教了我弟弟三年武功。
我信你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