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争执之时肖若尘只觉得怒气冲冲,猛地就从秦梅香身后窜出来想对着玉承恩破口大骂一通,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刀剑相向的准备。
但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时…只感觉身躯都快要被昆仑宫的人和肖龙的那些锐利眼神刺穿了…
哈哈…
他挤出一个尴尬难看的苦笑,更往秦梅香身后钻了钻,缩头缩脑目光躲闪,心中自欺欺人地暗盼,祈求那些人都没看见他。
但……他确实也是有些躲避得太晚,早就露面之时就已经被认了出来,只是之前大家都还忙着自己尴尬,顾不上他。
当年,玄山之变时肖若尘御剑而来,宛如及时之雨。他发丝飞舞,自苍穹之中掐诀施法,灵光乍破,飘逸绝尘,威风堂堂,与万长嬴在危急关头毅然交接符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无数人面前露了脸。
所以这些年来,各宗各派有谁不知道当初逃婚的白桦宗少宗主跑去给牛鼻宗顶级大魔头万长嬴当徒弟去了?
众人默默散开了些,给昆仑宫和肖龙腾出了好大一块空地,陈全晓得事情经过,拉着赵刚就隐入人群中悄悄看戏,只留下万长嬴一个人还站在中间,抱着手臂无奈叹了口气。
待秦梅香顺着他目光所视的方向望去,终于知道肖若尘为什么吓得走不动道了。
霜白手持长剑,面色冷冽地站在一群白衣女子当中,虽说寒凉出尘,眼神好歹还算柔和。
但昆仑宫宫主霜凝雪,以及她门下的一众弟子,都目光似剑般,仿佛她们眼中看到的是一只软弱无能的蛆虫,就差把恶心两个字用笔墨写在脸上了。
更骇人的……肖龙咬着牙,脖颈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浑身散发的怒气就跟之前到牛鼻宗来抓人那样,丝毫没有掩藏。当他看见肖若尘还在往秦梅香身后窜,眸中更是愤然,在大堂门口梗着脖子,手指死死攥住剑柄,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万长嬴斜眼瞥了瞥即将跳脚的肖龙,面色冷冽。而后微微侧头朝后喊道:
“怎么还不进来,有阎王挡道了么?”
秦梅香有些无奈,被肖若尘那副委屈巴巴脸色煞白的模样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进?
肖若尘死死拽着他呢。
不进?
目的不就是来参加婚宴调查真相的吗,怎么一场一场的事闹下来,他们倒真的像故意来搅局的了……
“哪儿有什么阎王,师尊总爱取笑我们。”
秦梅香背过手去揪着肖若尘的衣领往前一拽,猛地就将躲得跟缩头乌龟似的人拉直了身子。随后故作喜悦地对着万长嬴展颜一笑,继续道:
“我和若尘师兄也是被这桩好婚事弄得太过欣喜,晃了神吧~”
说完,秦梅香生拉硬拽着肖若尘就走进了庭院,站至万长嬴身侧,得意地冲着他又是一笑,看得万长嬴心里发软。
“得了啊你。”
万长嬴垂眸拍了拍肖若尘的肩头,看他还依旧心不在焉,又开口道:
“怎么胆子这么小了。”
肖若尘心里悔啊!!当时出门的时候他为什么没穿个有帽子的氅衣,不想被人看见的时候就将狐毛往脸上一掩,任他亲爹亲娘还是什么老相好,绝对都不可能把他认出来!
秦梅香脸上仍旧挂着笑意,眼神却微不可察地望向了站在角落里那个,身着红色喜袍的男人。
天光越来越斜,庭院里来回奔走着几对奴仆,他们合力抬着沉重的檀木桌椅,桌椅上精雕细琢的龙凤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众人脚步匆匆,却又谨慎万分,生怕稍有差池。
一群小丫鬟手捧红绸包裹的碗筷、描金的酒盏以及各类精致瓷碟,碟中盛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象征吉祥的果脯,莲步轻移,将其一一摆放在铺着绣金锦缎的桌面之上。
而玉承恩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还有心思躲在一旁看别人家的好戏,就算方才局势已经僵到冰点也仿佛与他无关一样,不调节不搭理,一言不发,眸色无光。
过了三四年,玉承恩好像变了……要是放在以前,他那个装模作样的性子是不可能的让自己的婚宴上出现此般僵持不下怒气滚滚的气氛的。
还有……说话方式和语气好像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