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岔路口,则留下标识。
一路小跑而来,人人皆咬紧了牙关甩开双腿,一程追着一程,只觉耳旁逆风往后吹、把人往上卷……远远看来,好似一条条沉默的火龙。
偶尔路过一处村落,惊起里面的阵阵犬吠……
一直跑到天色发灰、渐白,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小岗上,岑炳才暂停下脚步。
他已实在跑不动了,胸口灼烧又闷胀,好似要炸开一般。
想来其他人也好不了那里去。
回头查点,只四五十人跟在身后,其余不见踪影。全是他和山隼的部众,山隼正双手扶膝大口喘气,船帮的人一个也没跟上,朱武也不在。
趁着休息的空当,岑炳拿出地图,再叫人传来汤臣指认位置。
汤臣自是赶不上大家伙的脚程,岑炳也知道,提前吩咐了岑宝和左车儿把他拖上,不可教他掉队。
汤臣来了,却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只如个死人。
事从便宜,左车儿直接对准他尿了一脸,才把他惊醒,勉强指认出位置。又闭上眼赶紧喘气。
与地图对照,这小半夜竟跑出了五十里路,半个马拉松的距离,而且他们手持兵器,部分人还穿有铜铁甲衣,难怪这么累人。
同时,距随州城只剩下三十里路了。
岑炳稍宽心,传令大家伙继续原地休整,可吃些随身馕饼,修复体力。
休整不纯是休息,各队正、什长等校官需趁此时辰,四下聚齐早跑散了的部众,再各自结成队形;原从敌寨里缴来的衣物、旗号等,也该穿的穿、该亮的亮,需派上用场了……
岑炳也利用休整时间传令各部,白天不似夜晚,只管埋头行军,切不可生旁事,若遇人上前问话,便自称武阳关守军,其余一句废话也不得讲。
事后看来,这纯属多余,寻常百姓见着大队军卒早远远躲开了,哪还敢上前主动问话?……
岑炳在小岗上等了半个时辰,三百先锋精锐几乎齐至,只差了朱武及船帮十来人。
寻来船帮部众一问,方知昨夜他们潜水绕开敌寨时,前后在水里足泡了半个多时辰,不少人因此身体染疾,朱武也在其中。但朱武逞强,不教人透露他的伤情,又主动请缨加入先锋队伍……可真要急行军时,身体便撑不下去了。朱武只得嘱咐其余部众先行,不要误了大事,他自己与另染疾的弟兄们扶持着随后赶来……
此时天已大亮。
岑炳不敢耽搁丝毫,下令再次启程,直奔随州城。
全军改小跑为疾行。毕竟是在大白天里,不可让人觉出蹊跷。
万幸一路无事。
不到两个时辰,远远一座城池映入眼帘,那便是随州城了。
岑炳难掩心中激动。
好似梦中情人就在眼前,——那便是日后在这世上的立身之所了。
既是人为,也属天意啊。
岑炳努力平复情绪,抬眼四望,选定了城外七里一处靠水的村庄为临时据点。
为防山隼又要误伤人命,岑炳亲自领人守住道路,再围了村庄,把田地里的所有农人全赶进村里,再关进祠堂里。
岑炳好言相告:此来借贵村一用,只暂宿一日,而后便去,万望相安无事;若有事,则刀枪无眼,休怪某大开杀戒。
又寻来村里话事的族长耆老,为全村老小生计,请他们帮忙照看,勿使一人溜出村子,否则,必教这村子成血海一片。
这方安顿罢,岑炳才叫山隼等人也驻进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