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子飞到了云层之上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云层之上的滔滔云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绕着无名山头转了一圈,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立刻将眼光瞄向了一个方向,诧异地皱了眉头,立刻向着几十里外的小山飞去。
要杀死一位半仙之人有多难?
有机会尝试的人肯定不多。
至少老道人如今是把脑袋选在了裤腰带上,成败生死再次一堵了。要说纯粹为了钱财富贵,或者为官府所逼,肯定不尽然。
就在云灵子发现不对的时候,正在法坛之上作法的老道人立刻浑身一阵发紧,好在既然敢来就肯定会料到有此一出。
警铃大作之下,老道长赶紧从怀里拿出了一朵白莲供奉在了神案之上,三拜之后,原本平淡无奇的白莲犹如染上的光泽一般,缓缓转动,周围的景物也跟着一阵扭曲变幻,直到云灵子飞行的金光从天空一掠而过。老道士跟法坛周围所有人才敢稍稍地轻吐一口胸中的浊气。
就算有此倚仗,要说不怕,怎么可能?
老道士为逃脱一劫,而欢喜鼓舞的时候,却不曾留意,那朵白莲已经让很多人疑心大起了。
只是事有缓急,众人很快隐去了心思。老道士继续做法,其他人继续旁观。周围的星宿旗幡一阵晃动,老道士缓缓地点燃了神案之上对应着“三尸神”的第二盏铜灯。
“咦!我明明发现这里有人做法的,怎么不见了?”云层之上的云灵子疑心大起,站在云头之上东张西望,神识一遍遍地扫过每一寸土地却依旧一无所得。
云灵子究竟看不破白莲的敛息幻化之法,寻摸了几圈之后也只好原路无功而返。却不妨,她的突然回转将下面的几千人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师兄,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师父?”青城山洞府内,小西一脸担心迷茫地问起了云衡子。
比起自己的两个师姐,云衡子在世间磨砺得更久,还主持了偌大的玄光观十多年,经常与那些官员士绅打交道,所以也更明白人世间的各种来往勾连,世道人心。况且小西现在身边能问的也只有云衡子一个师兄了。
“因为皇帝认为自己才是最大了,不容任何人凌驾其上。上天的代表有皇帝这么一个‘天子’的存在就够了。不需要师父这么一个可以超脱于尘世之外,皇权无法奈何,却对大明举足轻重的神仙存在。因为皇帝不会愿意再有一个能比他更代表上天意志的存在。”云衡子站在洞府门前,看着远处玄光观下浩浩荡荡的钦差队伍道。
能混官场的都是聪明人,能修道的更是没有一个笨的。只是官场上磨砺得是富贵荣华,人心苟且,而修道之人修得超然物外,少沾因果罢了。
要说了尘座下,谁最明白皇帝的心思,云衡子算是了尘座下第一人了。
自家师尊此番劫难,若没有皇帝的插手,何必心虚地派来千里迢迢给玄光观加恩!而且在劫起得第二天就到了玄光观外,若说没有提前预备,怎么可能?
如此种种,无非是算计之后,又舍不得玄光观的鼎力支持罢了。一边想要默认下面的官员干掉自己师公,却又不想当恶人,还将剩下的收为己用。朱载墲倒是打得好算盘。
真以为其中的算计,别人就看不透吗?
云衡子算是看透了这个皇帝,也看透整个世间的人心之险。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帮忙?”小西很是生气地问道。
“因为那是师父自己的因果,所以只能师父自己去解开。也只有师父自己去斩断尘世之中的诸般羁绊,然后师父再不被尘世所累。所以师父明知凶险,也要踏入其中,就是想要一个圆满而已。若是我们插手,圆满不在,师父恐怕宁愿心魔反噬,身死道消啊!”云衡子叹息了一声解释道。
“而且度过此劫的师父,恐怕再也不是从前的师父了!”云衡子心里说道,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树,一阵茫然若失的失落感觉怎么也赶不走,驱不尽。
说不清楚是幻境还是真实的世界之中,一轮明月时隐时现。青城山上汹汹地火光照亮了整个山头,了尘手执着长剑犹如凶神一般一身是血地从玄光观的大门里缓缓而出。
现在的了尘两眼猩红,无尽的杀意犹如野兽一般,半点不负从前老疯子的模样。只是一身煞气冲天的背后,怎么也掩藏不住浓浓的悲哀与落寞。
哪怕了尘现在依旧浑浑噩噩,六识迷障!
玄光观毁了,就在了尘深夜潜入,看到一对男子在祖师神像前面诸般不堪的时候,滔滔地杀意便再也压抑不住。然后死者的惊叫惊动了更多的人,面对着汹汹而来的不堪指责与攻击,了尘原本不大清醒的神智更是只剩下了无穷地怒意,好似好将世界毁灭一般。
三尸劫中,原本就已经快要到极限的了尘,瞬间化作了血海中的修罗。不知死的道众的以为自己人多,正准备老疯子擒拿归案的那一刻,双眼血红的了尘终于疯了。
毁灭吧!既然内里早就死了,又何必在留下一副躯壳在人世,任凭着世人轻慢,任凭着不肖子弟将此变成藏污纳垢之所。
生死兴灭,天道循环。没有不落的太阳,也就没有不灭的道统。玄光观传承千年,就在此日终结又如何?总好过群魔乱舞,亵渎祖师宗门。
了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疯了,满地的鲜血也止不住心中的杀意滔滔,无尽的愤怒好像火山一般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