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艰难地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在那里的三个人,她竟认识。
女子便是云家的大夫人李锦合,小孩子是云家长孙云念清,而那个男子是云家七哥陆寒。
她很是意外,不是因为惊讶在这里也能遇到云家的人,而是她原本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方才,那个男子原本是要去救孩子的,可在如此危急的时候,他不仅还在留意那个女子,而且在意识到她可能有危险时毫不迟疑地选择先救她,足见他对她感情至深,若他们是夫妻,倒也能让人理解,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
陆寒虽是云府远亲,在云府的地位也比其他下人要高些,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护院,与李锦合母子只是主仆关系而已。虽说无论救哪一个,护主都该是他的本分,可是,若要在云家的大夫人与长孙之间择一而救的话,毫无疑问,他本应该先护着云念清的性命,因为他才是云家的血脉,是云家未来的当家人。
虽说若是李锦合出了什么意外,他必定也难辞其咎,可倘若云念清出了事,只怕他万死都难抵其罪,孰重孰轻,他不可能不清楚。更何况,李锦合也会些功夫,而云念清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情急之下见真章,唯一的解释,便是在他的心中,云家长房长孙的性命也不及李锦合的安危要紧。
而此时,陆寒不远不近地站在李锦合母子身后,神色冷肃如常,看着旁人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与警惕,倒像是又尽了自己的本分。
“听安捕头说,他是听见许捕快的呼救声才赶过来的,”见她过来,李锦合牵着云念清的小手走了过来,对她盈盈施了一礼,已然全然不见了方才的飒爽利落,一言一行都透着安静贤淑,“今日多谢两位了,若非恰好遇到你们,只怕清儿此时已经落水了。”
“孩儿不会的,我留着心呢,”替自己辩解了两句后,云念清松开了李锦合的手,笑呵呵地朝她跑了过来,扬起小脸儿对她道,“捕快姐姐,原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虽然那张小脸笑得既天真无邪又真情实意,但她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黑了。
这孩子,答应自己的话竟全然忘了。
上次还没有其他人听见,可此时,连安川都在旁边呢。
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悦,李锦合低声斥责自己的儿子道:“清儿,你又胡说,还不赶紧向这位官爷道歉。”
“可是,”云念清转过头,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一脸困惑地问她,“叔父说,如果我愿意,便可以这么喊捕快姐姐啊。”
云向迎?真是会教坏小孩子。
她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安川。
站在不远处的他似是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只是瞧着眼前的瀑布,神色未动。
瀑布直泻而下声势浩大,时而有水珠会飞溅过来,水落的声音轰响,她想,他可能并未听见他们说话。
“叔父的话也并非都是对的。”李锦合蹲下了身子,耐心地对云念清解释道,“这位官爷与你一般,是个男子汉,并非女子,你便不能喊他姐姐。”
“是吗?捕快姐姐也是这么说的,”仍是一脸疑惑,云念清煞有其事地道,“可是,孩儿看着她倒是和娘亲一样,都是女子呢。”
他的声音稚嫩又好听,可落在许长恒的耳朵里,简直犹如刺心的魔咒。
李锦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放低了声音对他道:“旁人是男是女,很多时候并非是能仅凭样貌便能瞧出来的,更何况这世间只有男子才能做官爷,明白了吗?你瞧,你方才说错了话,这位官爷可是都生气了。”
不知她的哪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云念清终是转过了头来,对她一拱手,认认真真地致歉道:“捕快哥哥,是清儿弄错了,这就向你赔不是。”
见他终于改了口,许长恒登时松了口气,但既有前车之鉴,她不敢大意,便蹲下了身,认真问他道:“上次你可是也知错了。”
对方年纪虽小,却是个聪明的,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清儿是答应过不再叫你姐姐,可叔父他说,只要我愿意,莫说唤你姐姐,哪怕是唤你叔母也未尝不可的。但清儿觉得,叔母着实没有姐姐好听,故而便又擅做决定改了回来,这确是清儿的话。”
“莫说唤你姐姐,哪怕是唤你叔母也未尝不可的。”
她听了,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顿时一片混乱。
“我家二爷待清儿总是百依百顺,什么都是由着他来,”颇有些尴尬地,李锦合在旁边解释道,“还望官爷莫怪。”
故而,云向迎这话,只是因着太过骄纵小孩子了?
定是如此了,不然还有何故?
她默默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决定再施一个苦肉计,对云念清轻声道:“你娘亲说得对,你叔父的话并非全都是对的,若是被旁人听到你这般唤我,他们会笑话我的,那我在衙门便待不下去了,以后莫要再如此了,可好?”
听到她这么说,云念清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清儿懂了,以后定然不会再胡乱唤人了,多谢捕快哥哥的救命之恩。”
她摇头,目光看向了安川,道:“我什么都没做,真正救你的人在那里。”
云念清也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道:“娘亲说,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清儿定会报恩的。”
许是因着母亲识理大气的缘故,云家的这个长房长孙,瞧着竟是个不错的孩子。
她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出于礼貌地问李锦合道:“大夫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