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额角青筋颤动,要紧牙关把痛呼憋在嗓子眼。
不喊倒不是因为他是条汉子,而是因为通过三个月观察,他发现这个老女人是个抖S,你越喊痛,她下手越重。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路程头皮一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25厘米长的腰椎穿刺针,脊髓注射。
就在他做好准备迎接这场酷刑时,身边响起一个弱弱的女声。
“护士长,还没有打麻药。”
没打麻药?原来脊髓注射可以打麻药,那他为什么一直无麻注射?!
路程愤怒转头看向身后,除了老女人,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瘦小的年轻女护士。
原来她一直跟在护士长身后,太过瘦小,被胖护士长挡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不给我打麻药?”路程气愤地问。
胖护士长瞪了多嘴的小护士一眼,夹私报复被揭穿一点不心虚。依旧用那副藐视垃圾的神态,不紧不慢地反问:“有必要吗?”
有必要在一个多发性骨髓瘤晚期患者身上浪费麻药吗?
靠之!三个月,两天一次脊髓注射,都是无麻。针不戳在她身上不感觉疼是不是?
路程气红了脸,恨不得跳起来用穿刺针把这老女人扎成筛子,无奈,他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很生气是不是?”胖护士长放下手里的穿刺针,吸了麻药,动作娴熟地注射进路程腰部。
麻药起效需要二十分钟,护士长放下器械,绕到路程面前,俯身看着他:“我认识你,你以前不是的挺风光的吗?”
路程瞪着胖护士长的圆脸,等她下文。
他不觉得以前“高富帅”的自己会跟这矮胖矬的中年女人有什么交集。
“我儿子,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说是要做职业电竞选手。他房间墙壁上全贴着一个女人的海报,是个游戏主播……”
路程心虚地错开视线。
他以前总以睡了万千宅男心中的女神而骄傲,在直播里高调秀恩爱,现在,癌症把过往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引以为傲的女朋友,是最丑恶的吸血虫。
路程闭上眼,极力压住腹部汹涌而上的呕吐感——他现在只要想起林菲伊那张脸,就跟吞了蚂蟥一样恶心。
“行了!打完这针你就可以出院了。”护士长做完腰椎穿刺,好言相劝:“实话跟你说吧,你打的特效药是广谱性抑癌药,对你的病没大作用。恶性肿瘤没得治,赶快乘着还有点钱找个临终关怀医院,把后世安排了,不至于走的太凄惨,你说是不是?”
病床上的人没反应,她也不计较,吩咐随行小护士留下来测量生命体征,然后心情颇好地哼着不着调的歌走了。
歌声渐远,病房又变得死一般安静。
许久,路程还保持着侧卧的姿势,脑袋里不断回响着安排后事那句话。
是的,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总觉得熬下去还有一线生机,总觉得他才28岁,不可能轻易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