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南宫玲佩的心都被紧紧攥着生疼,她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待着。
她多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多希望她的晋兄长还在天都等着她回去给他讲这一路上的奇遇。
但随之而来的,是每过一个地方,皆是天都太子薨了的谈论。
这些刺耳的字眼,一字一字地刺痛她的心,将她拽如黑暗无敌的深渊,犹如千万重的巨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渐渐地,不知何时决堤的泪水没日没夜、毫无预兆地落下,她日日夜夜皆是以泪洗面,不同于以往的嚎啕大哭,她只是静静地、默默地哭泣,自己都不知晓这一路是否有不落泪的一日。
马车内的两人就这样看着她无声落泪手足无措,看着她面色越来越苍败,日日皆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悲哀模样,看着她一点一点瘦下去,无论什么都激不起她的兴趣。
她心里只有那个人,那个在别人口中已经死了的人。
她不敢相信她的晋兄长没了,那个时常与她言笑,出发前还跟她说等她回来讲路上趣事的人……没了。
以后,都见不到了……
南宫玲佩越想这些事越是生疼,不知是哪里疼但就是浑身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最后熬不住,在临近到都之时晕了好几次,但还是让清风没日没夜地赶路。
她想尽快回去,她想回去看他,即使是最后一眼。
就算梁幂云告诉她,马车再快,人也早已经入了皇陵了。
从儋州地界到天都以马车最快速度也需十日路程,头七一过太子便要入皇陵,根本不可能见得到。
但她就是不愿相信,她必须亲眼见到。
而这十日中有关乎先太子南宫晋的死因可谓是腥风血雨,朝堂上下人各执一词。
太子薨第二日,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诸多跟随太子的老臣皆不愿相信太子是病亡,执意请求开朝会,刚失去爱子的南宫政无法承受丧子之痛本是不愿开朝会,最后拗不过那些大臣还是妥协了。
“陛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太子死而有憾啊。”文官李石英率先开口质疑太子死因,本是一片静寞的朝堂瞬时哄堂大论,紧接着各个带着怀疑心思的老臣开始一股水一股水往上泼。
南宫政因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事已是头疼不已,再加上近些时日边塞之事更是心烦,哭了几日的双眼已是疼痛不已,现下看着这场面又是无奈干脆闭上了眼。
南宫峰若担心他的身体,便向一旁的李宗示意。
李宗微微点头走向南宫政,询问过后便厉声退朝,不顾朝堂之下那些老臣的苛求。
“这事你怎么看?”萧阳与南宫峰若一同出了朝堂之地,问道。
“太子丧事还未办完这些老臣便请求上朝,原以为是为了各地百姓民生圣上才忍痛上朝,不曾想却是在怀疑太子的死因,只不过我也不是很能信服太子病死一事。”南宫峰若站定在正阳门旁,向着萧阳道:“太子向来身体康健,死前我也在军营里见过他,看着并无大碍,孙太医更是每月必会问脉一次,皆未有误,若说是病故是真不可信。”
萧阳微点头,道:“太子死因亦是孙太医诊断,连那孙老头都在质疑此事蹊跷。因病而亡未免是蹊跷了,也怪不得那些老臣要冒着砍头风险上前质疑。”
两人商讨无果,半晌萧阳往正阳门外走去,南宫峰若拱手一送,转身踏上后宫之路。
皇宫之中处处白绸,往日清闲典雅的惜云宫如今亦是白绸满宫,几朵阴云附在宫殿上头,更多了些萧瑟之意。
南宫峰若被嬷嬷引着走向偏殿,他知道如今的何惜云应是站不起身。
“皇后,南宫将军来了。”一旁的刘嬷嬷凑近何惜云耳畔说道。
何惜云勉强睁开了眼,点了点头后便见刘嬷嬷将南宫峰若引着走近屏风处,他看着榻上的身影心中亦是心痛,却只能劝慰道:“表姑母,节哀。”
“若儿,进来吧。”何惜云声音淡薄,无力感更甚。
南宫峰若走向榻边,看着面色发白的何惜云心头一震,跪在榻旁道:“表姑母,你要保重身子。”
何惜云用手支撑着身子想起来,却怎么都起不来。她已是连着几日不曾吃喝,身体匮乏。已是无力。
南宫峰若急忙起身将她扶起靠在榻边,拿来杯水喂到她嘴边,何惜云淡然喝下了。
见何惜云终于开口喝了些水,一旁的刘嬷嬷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去,将一直备着的白粥也呈上道:“皇后再喝些粥吧,身子要紧。”
南宫峰若接过食盒放到榻边的置柜上,见何惜云有话要同他说刘嬷嬷便将殿内下人皆散了出去。
“若儿,表姑母求你一件事。”何惜云哭了几日的眼睛本该没了泪水,现下却又是一滴一滴出了眼眶。
南宫峰若压下心中酸意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一碗白粥又沾了半勺白糖搅和搅和,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道:“若儿明白,表姑母且先吃些东西,待有力气了再商议。”
何惜云也便只能顺着他的意吃了递过来的白粥,和着泪水一同入了肚,一勺接一勺,最后一碗白粥皆被她含泪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