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傍晚天刚渐渐进入墨色,一滴滴豆大的雨如利箭一般直竖而下,湿了天地万物。赫连然熙望了眼窗外那犀利雨丝,这才看向正出神发愣的师弟。
晚膳过后,由于这突然下起的大雨俩人无法出行散步,于是便决定坐在书房的软榻下听雨。
“师弟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耳边突然传来师兄的声音,红尘立马收回神来,朝他回应道,“嗯?师兄为何这般问我?”
只见赫连然熙朝他双唇指了指,“今儿你的唇角一直都是扬着的!发生什么好事了,何不也说来听听!”只要是关于师弟的,任何事情他都渴望知道。
这话让红尘想起今早洛司倾说的,心里虽是极为盼望,但又怕引来师兄伤心。
她想带师兄回盛祁,不仅是因为那儿的环境适合师兄疗伤,再者还有更多的人可以帮忙照料师兄,如此一来她也较为放心。但令她最为困扰的,便是担心师兄又会胡思乱想,误以为她当他是个麻烦。
见着师弟的犹豫,赫连然熙决意帮他把话说出来,“师弟可是在希望我能答应与你一道回盛祁?”
“师兄怎么知道的?”红尘惊讶道。
赫连然熙浅浅一笑,“洛司倾今天来找过我,和我说起了这事。师弟,日后不论是何等事情你都可与我直言相告,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师兄给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定是支持你!”
虽然他更希望能和师弟在这儿过着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日子,但他也知道,若想一辈子如此,红尘的家人便是他此生最大的障碍,唯有迈过这一关,他才能真正的如愿以偿。
为了师弟,任何困难他都不在乎。
望进师兄那清澈如洗的双眸,红尘知道是自己想过多了,而后自嘲一笑,“师兄,我本来还以为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后对于处事自当是成熟了不少,现在看看似乎并非这么一回事!”
赫连然熙却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过是太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才不知该如何提起罢了!”说着,拿起矮几上的茶壶为两人倒了杯龙井。
红尘伸手接过师兄递来的茶,挑眉询问道,“那,待这天彻底放晴后,我们便动身回盛祁,师兄你看这如何?”
“好!”
这雨怕是得等个几天后才可放晴了,趁着这些时日他倒可以先想想该为师弟的家人准备些什么。
突然的,赫连然熙发现自己对这等事情竟是毫不擅长。无奈之下,心想还是明早问问世衍再做打算。
经过这近一个月来的食补,现儿的赫连然熙不仅脸色看去红润许多,身子也丰腴了不少,虽然和以往还相差甚远,却是个极好的开始。
红尘望着眼前正品茗的师兄,视线不禁落在那右眼处的金色凤凰纹。那金凤在师兄脸上展翅飞翔,令他看去如此之美。想起在漫烟山时,自己亲手为他在颈后画上的丹青,红尘忍不住开口询问。
“师兄,我画的那凤凰你可看过了?”
随着这话一落,赫连然熙正品茗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朝颈后摸了去,双眉一展,“看过了,我很喜欢!”
当年为了能得心底那一方誓言,他明知师弟对这蕴含的意义毫无所知,却执意让他为自己在颈后画上一副丹青。同是为凤凰,但师弟赐予的却是浴火之中的凤凰。几乎在见着的第一眼,他便深深爱上了这浴火重生的金凤,每日睡前看上一眼几乎成了他无可动摇的习惯。
是他给了一个重生而与众不同的自己,是他令自己更为坚信,今后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无需后悔。
不过,看样子师弟似乎仍不晓得这画的意义呢。否则,他便该开口询问自己了。
思绪转念至此,赫连然熙突然期盼着红尘能朝自己质问,质问当年为何要令他亲手画下这一丹青。而这么一来,他是不是便有了机会向师弟说明心意了?
仍记得那画后的第二天她便离开漫烟山前去历练,除了绘画那日见过一次,时隔多年不知那画可是依旧完好。一时间,红尘突然很想看看自己的杰作,毕竟这还是她历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人身上画的画。
不由期待道,“师兄,可否再让我看看你颈后的那只凤凰?”
这下赫连然熙完全愣住了,不想竟从师弟的口中听得如此一语。
那时为了让师弟好在他颈后作画,他半解衣裳。只因那时两人正临着离别而无心多想,可现儿已是不同,一想到将要在师弟面前轻解罗衫,赫连然熙便觉胸口处的心跳声如雷贯耳一般。
突然间身体所传来的狂热令他很想开口拒绝,但他更见不得师弟那失望的模样。
还能如何?最后,只见赫连然熙垂眸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好。
红尘双眼一亮,迫不及待想见见当年那一画作。
可就是这样满是期待的眼神,让赫连然熙更为心慌。
将手中的紫砂茶杯放了回去,为了不让师弟发现自己的异样,赫连然熙连忙背过身,而后才伸手慢慢松开腰带将衣襟拉了开来。
待上身的衣物缓缓垂下露出那雪白而清瘦的双肩,赫连然熙几乎下意识咬起了下唇,借着唇上的疼痛好让自己平静些许。
当昔日之作清晰的展露在自己的眼前,红尘不由坐直了身子,双目紧紧朝那白皙的颈项处望去。
只见那全身似火似焰的凤凰仰首欲冲云霄,张开的双翅和周身皆散发着紫色的光明,火光点点,在熊熊火焰之中重生耀眼。
红尘已不记得当时的自己为何会画下如此一副,只是在心里头寻思了一遍,唯独令她觉得配得上师兄的,便是这火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