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他死的时候我说,太棒了!然后我立刻就跟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又老,又自私,又好色。
如果你就想跟那样一个男人,还不如留在这里。他的女人那么多,数都数不清。
你恼火吗?
当然了。
L知道他在船上发生的那些事吗?
也许吧。
我正想问你。她怎么死的?
你觉得呢?做菜的时候。
炸鸡块的时候?
不。炖排骨的时候。
在哪儿?
马切奥餐馆。倒在炉子旁。
葬礼之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对。我倒以为你会回来参加她的葬礼。梅没有给你写信?
写了,不过我那时正在豪华公寓里被一个混蛋折磨得发狂。
那个医生?
肯尼·里奥。
做交易?
被买的。就像一小杯威士忌。而且,你懂的,到了某个时候你就得再买点。我待了三年。顺风威士忌小姐。
你不是谁的酒。
你也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个小女孩。想找一个地方安身,却无路可寻。
L从前也这么说。
上帝啊,我真想她。
我也是。一直都很想。
我们本来可以手拉手生活下去的,不用到处找伟大的“爸爸”。
他无处不在。也无处可寻。
他是我们想象出来的?
他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们肯定也帮了忙。
不。只有魔鬼才能设想出这样的人。
是有个魔鬼这么做了。
嘿,凌霄。
即便用“idagay”,她们也从来无法分享某种孪生的羞耻。她们都以为只有自己腐烂了。此刻,坐在地上面对着身体的背叛,一切都可失去,无一再可失去,她们任由自己被这句暗语再一次带回往昔,那时天真并不存在,因为没人想象过地狱。
那是一九四○年,她们两个去海边玩。L为她们装好午餐篮,她们会一如既往地在凌霄宫的阴凉与幽静中吃饭。凌霄宫是一艘被丢弃在海边草地上的翻掉的小船。她们把船打扫干净,放上家具,还起了名字。里面有一床毯子,一张浮木做的桌子,两个破了的茶托,还有应急食物:桃子罐头、沙丁鱼、一罐苹果酱、花生酱、苏打饼干。她们穿着泳衣。留心穿着一件克里斯廷的泳衣,蓝色的,上面有白色花边。克里斯廷穿的是黄色的分体泳衣,被称作“露脐装”的。她们的头发都扎成四根辫子,发型一模一样。克里斯廷的辫子是滑滑的,留心的不是。她们走过酒店的草坪,其中一个忽然想起她们忘拿抓子游戏的棋子。留心说她去拿,克里斯廷在露台上等着,看着食物。
留心从侧门走进酒店,上了后面的楼梯,激动地想着接下来的野餐,嚼着嘴里的泡泡糖。酒店酒吧间传来的音乐声那么甜美,那么急促,留心穿过走廊时不禁跟着节奏扭起屁股。她撞到了她朋友的爷爷。他看着她。她很窘迫——他看见她扭屁股了吗?——又很敬畏。他就是拥有整座酒店的那个英俊的大人物,没人敢和他顶嘴。留心站住了,没法动,也没法说“不好意思,对不起”。
他说话了:“哪里着火了吗?”
她没有回答。她的舌头试着把泡泡糖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