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待会儿我们就去!”张起灵放下手中物什,走到吴邪跟前,手拍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如今,这个少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要自己蹲下身来,才能与他直视的小孩子了,他现在的个头儿已经能抵到张起灵的下巴了。
下午,二人来到相馆,在拍过一张合照后,临走时,张起灵却突然要吴邪再单独照一张。
这天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一桌四个人,有三个明天就要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回来,或者,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
晚间七点左右,相馆的人将下午二人照的相片送来。那张合照共洗了两张,张起灵将其中一张留给吴邪,自己则拿了另一张以及吴邪的那张单人照。
十点半,吴邪依依不舍的跟张起灵话别了两个钟头后,才回去自己的房间睡觉。
翌日,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收戴整齐的张起灵便轻轻推开吴邪的房门,坐在床头无比眷恋地看了一会儿熟睡中的人儿后,离开前,张起灵才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记缱绻轻吻。
听到微乎其微的关门声后,假装熟睡的吴邪立马就睁开了眼睛,随即光着脚就跑到落地窗前,目送自己最亲爱的父亲、最喜欢的灵和对自己最好的大头李一点点远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PS:其实贵阳是没有陆军讲武堂滴,嘿嘿!
☆、绝望宿命
吴玉前脚带兵刚走,毗壤相邻的国民政府后脚就委派己方一名亲信上将率嫡系部队进驻贵州,暂任了省长之职。理由是,贵州为由南向北进入重庆国民政府的最后一道屏障,不可有闪失。其目的,就是想趁机夺了吴玉这个“土皇帝”的权。
当然,吴玉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蒋中正会给他来这一出儿。只是,此刻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国家被一个外族欺凌至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已远不及整个民族的存亡来得重要。
其实,早在北伐战争时期,国民政府就想要彻底收复贵州这处军阀。只是,令蒋中正不得不承认是,吴玉他确有几分统治才能。民国十一年,在接手了这片土地的统治权后,此后数载,吴玉都一直让贵州的经济处于小康状态。蒋中正虽看不惯他专权霸政、占地为王,但对此,却也是无可奈何。而今,突然有了个可以以正当理由让自己的军队进驻贵州的机会,蒋中正自是会将其牢牢抓住,绝不轻易放过。
而这边,吴玉的八万大军才刚一出师,就得知了山东滕县沦陷的消息。在随后的一年时间里,吴玉部队从沿海各省一直被装备精良的日军逼退至内地,福建厦门、安徽合肥、江苏徐州、安徽安庆、广州、武汉先后沦陷。当部队退至与贵州毗邻的湖南战场时,当初的八万大军仅剩下两万不到。
民国二十八年九月初至十月中旬,在联合国民军第九战区主力取得第一次长沙会战的胜利后,吴玉率仅剩一万五千余名战士的残部退守回贵州。
这天,一个年轻帅气、着一身骑马装的军官,突然出现在贵州大学的校门口。
“灵……起灵……”下学后,吴邪一边往校外走,一边跟几个同窗聊着刚刚发生在长沙的那场战役。然而,当远远地看到正站在校门口的年轻军官的背影时,他立马就忍不住心中激动,大声地叫唤道,随即便着朝军官所在的方向快速奔去。虽然前几天吴管家已经告诉他,吴玉近两天就会带着部队返回贵州,但他却没想到,张起灵竟会一回来,就特意跑到学校来接自己下学。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记忆中,张起灵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颀长笔挺,虽单薄,但却不失风度。这一刻,吴邪直错觉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唤自己的名,张起灵嘴角微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随即便转过身去。
“灵,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这时,已跑至张起灵近前的吴邪,想也没想就急切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而张起灵也随即抬手将他紧紧搂住。一众同学皆以为他们是兄弟团聚,所以只在好奇地看了看这位年轻帅气的军官后,便都纷纷散去。
去年年初,张起灵离开他时,他的个头才只及张起灵的下巴,而今,两年不到,他的头发就已经能触到张起灵的鼻尖儿。并且,在家庭教师的指导推荐下,他现在已是贵州大学机械工程系的一名大一新生了。
“灵,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有多么地想你!”吴邪头靠在张起灵肩头,呜呜咽咽地道,鼻尖嗅着张起灵身上衣服好闻的皂香,眸里却早已是一片雾气氤氲。
“我也很想你,吴邪!”张起灵胸膛起伏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哑着嗓儿低声对他道。
二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彼此,张起灵细细端详了吴邪一番后,突然正色道:“你真不懂事!”语气里满是无奈与隐约的担忧。
“嗯?”吴邪不明白张起灵的意思。
“晌午,我们刚回去,吴管家就跟将军告了你一状!”张起灵伸手在吴邪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故意冷着脸道,“你难道真不知道学生集会游行会有多危险?若不是毛先生,你现在说不定还被关在哪处监狱里呢!”
自民国二十六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国共两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后,两军之间的摩擦就始终不断。吴邪在吴玉他们奔赴前线抗日期间,共参加过大小七场“反对内战,一致抗日”的学生集会游行活动,其中有两次都被彻底投靠了国民政府的警署抓进监狱。事后,全都是靠吴管家与毛新荣通电,托他找关系,并往局子里砸了不少银元和金条才将他保释出来的。而这些事儿,毛新荣一直也没敢让吴管家跟正在前线打仗的吴玉提。
“……”吴邪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直视张起灵那双略带责备的黑眸。
“待会儿回去了,你一定要听话,千万别顶撞将军!”张起灵见他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心下登时一软,不由就放缓了声音跟他道。“唉,什么时候才真正能让人放心呐?”这一句,张起灵只用了极小的声音呢喃,似是在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