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岁晚把一碗青菜汤倒掉,拿出偷藏的糕点盒子,捻起一块白玉糕,又烧水冲泡了一壶六安瓜片,算是把早饭对付了过去。
她都打算好了,今日午休,她要躲开熟人,偷偷跑去酒楼吃一顿好的,犒劳自己一下。
晚上回家,她也要在随身布包里偷偷带些名铺子的糕点,当零嘴儿解馋。顺便买几件好料子衣衫,偷偷地贴身穿。
为什么要偷偷的呢?
因为邻人们都不富裕。
你一个失婚独居的弱女子,还敢大张旗鼓,吃好的?穿好的?真是不想好啦!
辰时中,吴岁晚穿着粗麻布的棉袄,迈着小碎步出了门。不是她矫情,是因为昨夜飘了一宿小雪,不知院门口被谁泼了一桶水,或者是……一桶尿。
雪层以下是冰底,踩上去,迈大步,会摔跟头的,更不知有多少人躲在门缝瞅她热闹呢!
“王大娘早啊!”
“李大嫂子也去上工啊?”
“赵大爷小心啊!地可滑呢!”
小巷子不长,五六丈远,吴岁晚见谁都笑呵呵打招呼,也不管别人应不应答。一直走到宽敞的街上,融入更大的人群,她才摩挲了一把笑僵的脸皮,摆出自然的表情。
然而,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身后的闲话便如波涛一般,此起彼伏,还包裹着瓦铄泥浆,谁听谁受伤。
“咋瞅她咋不正经,你瞅那脸白的,都不像真人。说不上抹的啥?说不上用谁的银子抹的啥呢?”
“脸白不白的都不当事儿,兴许人家天生就是白的呢。就是那腰太细啦!屁股也不算大,不带生养的福相。说什么她婆家薄待她呀?一定是她不能生养,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嫁给谁都是一个下场,谁还能把她供起来不成?”
“我看也是的,应该是没有生养过。哪有女人那么狠心,丢下孩子跑回娘家的。应该就跟她外祖母一个样,生不出个儿子来。一般不能留后的女人,性子都不太好,你看看她那为人处事,也跟他外祖母一样缺德。没有着落,就回来霸占外祖母的屋子,人品也是不咋地。”
“不下蛋的母鸡啊?那能好玩儿啊!脸蛋长得一般,那腰条可不差,蛮招人眼馋的。你瞅瞅,一迈步一扭腰,多带劲啊!这样的摸一把搂一宿,不知是啥滋味呢?”
“你可拉倒吧!那娘们儿再不咋地,也不是你这老光棍子能惦记的……”
“听听你说话多难听,把我说的多不值钱。你也说那是个娘们儿,不是姑娘了,她经过男人,尝过快活。独居这么久,能不想男人吗?你等着瞧吧!说不定哪一天,她还上杆子来勾搭我,我还不愿意呢!”
吴岁晚在小巷子里住了将近三个月,大家伙儿欺软怕硬,两面三刀。流行得红眼病,爱好嚼舌根子……她是一清二楚。
没办法,换一条巷子也是一样的。一个男人独居没关系。一个女人独居,就是他们眼睛里的小沙粒子,怎么都容不下!
其实,吴岁晚已经把济世堂的手段摸了个透,没啥高超的,都是生意人常用的损招儿。
先在一地开一家济世堂,一边大张口免费治病,一边从春善堂挖走好大夫。一边收买内鬼在药材上动手脚,一边找假病人去医馆中闹事,扩大影响。
一个月两个月之后,百姓们就给新铺子做了宣传,说春善堂丧良心,走下坡路,谁去看病,谁是冤大头。
济世堂东家是活菩萨,看病准,用药好,病去得快,还不花银两。
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上一年,只需半载时光,就可将春善堂挤兑得七零八落。
当同行都被挤走之后,济世堂才开始亮真相唱大戏。先从急病重症上收小钱儿,慢慢试探,慢慢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