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运行后,孟宴臣拿了一本财经杂志翻看。没过多久,从旁边伸出一双手轻轻拢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臂膀一沉,凌云致头靠了过来。
他视线从杂志移开,“怎么了?”
凌云致说睡不着,有点无聊。
从燕城到潭城跨越大半个中国,飞机要飞三个小时,天上不比地下,娱乐少,又有诸多限制,不睡觉的话,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袖扣,孟宴臣低头看了一会儿,忽问:“想不想看电影?”
上次被肖亦骁中途叫走,他很是遗憾,那两张电影票至今被收在展柜里,和各类名表放在一起。
凌云致想了想,点点头,却问:“你想看什么?”
孟宴臣已经习惯了她总是会询问自己的喜好,但很可惜,他很少看电影。上一次看电影,大概要追溯到留学时候,教授布置的古今中外优秀电影赏析作业。
想到这里,他一顿,忽然讲了一个笑话,“肖申克是监狱的名字。”
凌云致噗嗤一下笑出声,笑归笑,笑完她伸手合起孟宴臣手中杂志,然后轻轻一按,说:“救赎之道,就在此中。”
既然提到了《肖申克的救赎》,两人索性就重温起这部经典影片。
当进度条走了一小段后,孟宴臣猛然想起当时在电影院里,凌云致对着爆米花一步三回头,尽管飞机上没有爆米花,但他还是轻声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然而凌云致看得专注,没有听见。
孟宴臣便不再说话,勾过她的手牵住,看向屏幕。
再慢的节奏也有结束的那一刻,电影最后,大洋彼岸的沙滩上,瑞德一深一浅地走向安迪,起伏的海风中,两人笑容灿烂。
屏幕外,孟宴臣亦淡淡弯着角。就在这时,凌云致忽然开口问:“电话说了什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孟宴臣气息迟滞一瞬,话在嘴里过了一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我妈叫我晚上回家,但我不想。”
凌云致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
点到即止。
未出口的后半句,孟宴臣当然懂。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低头抿起了唇,感觉心口沉甸甸宛如一座大山压来,让他喘不过气。
孟宴臣无意识地揉捏掌中手,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付闻樱是自己尊敬爱重的母亲,作为儿子,他的孝心无须质疑,他只是不想回去听她日复一日独断专行的规训。
他也懂凌云致的顾虑,担心他现在的反抗在未来的某一日会后悔。
可他还是想,想跟她在一起,也想她理解他、支持他。
“我——”
“但是呢——”凌云致突然握紧了他的手,语调微微扬起,“你也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她没有抬头,仍然枕着他的胳膊,声音却字字落进他心里。
孟宴臣立刻闭上了嘴,静候她的下文。
凌云致道:“你妈妈喜欢说就说,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我不信你在生意场上没有遇到过难缠但又不得不应付的合作伙伴,那时你是怎么做的?这会儿你就不行了?”
话虽如此,可亲情与生意,哪能相提并论。
孟宴臣略迟疑,“……那不太一样。”
“本质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你在面对你妈妈的时候,有了爱这层滤镜,所以即使再痛苦,也不会用不近人情的方式对待她。”
凌云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纵然爱好不被允许,可你仍旧在家里保留了一间蝴蝶房;明知会被查账,你却依然能避开耳目,将钱打到我的卡上——孟宴臣,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做,你只是不想去做,只是不想糊弄和辜负家人对你的爱而已。”
她动了动,两只小手合拢,将他的手温柔裹住,将声音放的很轻,“匀一点爱给你自己,好吗?”
刹那间孟宴臣鼻喉一片涩意,他偏头,忍不住在她发顶蹭了又蹭,许久才应声:“嗯,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