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地听着那钤音,忆起当他为她系上这串脚链时,脸上温柔又戏谵的神情,他多么变态,竟想用一串脚链宣告自己对她的所有权,他也好体贴,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养她在家里当情妇,却从不曾强迫她,耐心地等她心甘情愿。
他不曾强迫过她,他一直包容着她,眷宠着她……
怎么办?
孙巧薇蓦地感到心慌意乱,鼻尖与眼眸隐隐地泛酸。
她完蛋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这个不该爱的男人——
当孙巧薇在家里独自旁徨时,纪天睿也同样孤单,在某间安静的小酒馆,饮酒沈思。
他并不喜欢喝酒,通常来酒吧都是约了一群朋友,大伙儿聊天作乐,松弛紧绷的工作压力,但今夜,他没心情对任何人说笑。
他很闷,不是为公司,而是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才离开他身边两天,他已经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晚上回家见不到她,得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就却步,宁可在深夜的酒馆徘徊不去。
他气自己,怎么会那么在乎她?她等于是他养在家里的宠物而已,不是吗?有了她,生活固然多了点娱乐欢笑,没有她,也不过是回到从前的日子。
又怎样?他纪天睿可不是那种怕独处怕寂寞的男人,他一向善于享受单身的快乐。
但跟她住了几个月,他似乎变了,变得不能忍受孤独,变得日日都渴望见到她,甚至想过将她摺起来放在口袋,好跟自己形影不离。
他疯了吗?
她只是个……只是他定义为“情妇”的女人,他们迟早有一天得分开的,而且很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
因为他已经决定跟方喜娜正式交往了,经过多年寻觅,他总算找到合适的婚姻台伙人。
该为自己开心的,不是吗?他该干杯祝贺自己。
但他却在这里喝闷酒。
“纪天睿,你在想什么?”他忧郁地自喃,举高酒杯,恍惚地观察折射的光线。
他在想什么?
从方喜娜生日派对那天,他发现她之所以答应当自己的女人其实是为了报复彭欣欣,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又气又恨,一把无名火焚烧了理智。
他承认,是他大男人的自尊受了伤,因为他原来不如自己想像的有魅力,他以为她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才献身给他。
而今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于是他恼火了。
但仔细一想,又不仅止于此。
他不单单只有自尊受伤,仿佛还有某种更深层、更难以厘清的情感也流了血,隐隐作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不愿深究,或者该说,不敢深究,因为一旦深入探察,恐怕他一颗密密封藏的心会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
他只知道,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他都必须杜绝,那是不健康的,对他而言是病毒,必须消灭殆尽。
所以这阵子,他不敢跟她多说话,能躲就躲,当她说母亲来找她,必须陪母亲几天时,他飞快地答应了,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他猜想,她的母亲说不定根本没回台湾,她只是以此为托词,想暂时与他分开几天。
这样也好,事实上,这样最好。
他送走她,本以为可以就此从那奇异又复杂的情感里解脱,不料却是愈陷愈深。他该怎么办?
纪天睿猛喝酒,几乎讨厌起自己,这么不干脆又不果断,根本不像他,不像个男人!
“早知道,不带她回家就好了——”他痛楚地呢喃。当初只是因为对她好奇,只想跟她玩游戏,他以为自己能将她当宠物,但这宠物在他心里占的分量,未免太超过。
必须斩断,他得想个办法狠狠地断绝跟她的牵系,不能再跟她玩下去了……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惊醒了纪天睿的思绪。这已经不知是今晚第几通电话了,可他一点都不想接,拒绝跟任何人对话。
现在,该是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他凛神,接起电话。“喂。”
“天睿,我是妈。”
“妈?”纪天睿一震,瞥了眼手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出了什么事吗?你还好吧?”他为母亲焦急,早说要接她来台北一起住了,她却老是推说自己住乡下比较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