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不依:“姐,那家人不是好东西。我梦中梦到过,他们是恶魔,专欺负咱们姐弟。”那噩梦缠绕他多日,虽然不再害怕,却再也忘不掉。
姚妍笑:“若那梦是真的,姐心中有数,去了正好给咱姐弟两个报仇。若是假的,姐也算找一个依靠。姐如今都十五岁了,终归不能一直闷在家中,日后还是要找一家长辈投靠。与其回南边被叔叔伯伯们卖了,还不如留在京城,起码有梦提醒呢。”商户若出好女,却只有待价而沽、让人挑选的份,她不甘心。
景元只恨自己还小,不能成为姐姐依靠。“姐,你等我长大,最多五六年我就考中秀才,到时候帮你找婆家。”
姚妍大笑,一个秀才在京城的地位和蚂蚁差不了多少,但也不好打击弟弟积极性,点头:“嗯,好。那咱们两条腿走路,一边试试英武侯府如何,一边你也快快长大,中秀才,中举人、进士,给姐撑腰。”
姚景元:“……”就知道姐姐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语气里全是戏谑。想到姐姐嫁人,他倒是想到一绝好姐夫人选。
回头他要和唐大哥好好相处,争取让唐大哥娶了姐姐。年轻俊朗状元郎成为姐夫,也还勉强凑合叭。
不出姚妍所料,第二日,二表嫂陈氏便来到巷子里。
一见到姚妍,陈氏便笑成一团花,紧紧握住她的两只手:“咱家表妹真真是可人儿,怪不得母亲日日念叨想着,连嫂嫂见了都恨不能揣回家当亲妹子。”热情得要冒火。
姚妍被握得不舒服,试着抽回手,却反被搂在怀里:“妍儿,咱们可是顶顶亲的一家子,你在这里清苦,我们如何看得下去,快快随我进侯府享福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心男哄骗小姑娘呢。姚妍知道这位二表嫂,平日笑成花,心却黑成墨,尤其是打杀丫头跟喝水一般。
但凡与二表哥有点首尾的丫头,不是溺死在湖中,便是跌进井中,个别有幸活着的,也被卖到青楼中陪客。当真是手段狠辣。
被毒蛇一般的女人抱着,姚妍只觉恶心。面上却还是笑得腼腆:“二表嫂就会笑话我。可我小门小户出身,到侯府会处处拘谨,还不如窝在这小院中,隔几日给舅舅舅母请安得好。”
二表嫂不依:“看表妹说的,自家人哪里来的拘谨。你一个人在院子里,母亲日日担心,这几日都瘦了好些。你心疼心疼母亲,还是随我进府吧。”
好吧,这陈氏都说到这份上了,姚妍再不进侯府就是不孝。毕竟父母不在,娘舅最大,她还是要尽尽孝心的。
而且,她很期待进府趟趟浑水呢。眼看着高楼大厦崩塌,也很有意思呀。
收拾了两车行礼,姚妍随着陈氏进了侯府。
这次没有走角门,而是走了侯府大门旁的侧门,也是主子们惯走的门。红漆大铁门旁立着两座石狮子,庄严肃穆。进入大门,路过前院而不停,一直走到二门处才下了马车。从马车下来换轿子,又走了一刻钟方到了正院。
一路上,姚妍眼观鼻鼻观心,眼角都未往外瞄,镇定得很。前世虽然处处受挤兑,却还是跟着表哥表姐走遍了二门内,对侯府格局门儿清。
且说起富贵,侯府只是面上光了,里子比起姚家差远了,没什么稀罕。也就是前世自己傻,为了侯府面子处处自谦,反而让人看轻了去。
刚进正院,大表嫂赵氏便迎了过来,脸上挤出一抹笑:“表妹来了,母亲等了许久。”
这赵氏系出名门,最看不起商户女,如今能对她挤出一抹笑,挺难得了。
姚妍也笑得肃穆,规规矩矩行礼道:“大表嫂。”不再多言一句。
赵氏见她不赶紧攀附上来,倒多看几眼。心道水灵灵嫩如娇花的小姑娘,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进了正堂,侯夫人张氏端坐在正坐八仙椅上,旁边紧挨着便是三表姐秀蓉。
说什么舅母想念自己,你倒是表现一番呀,哪怕是虚假的,也比端坐着等自己磕头行礼强吧。
姚妍心中吐槽,动作却不停,跟看不见地上的绣墩一般,并未下跪,只行了一个福礼:“舅母安。”声音小如蚊子哼哼,面上笑得羞涩,不知道的是只以为是一个没有大见识的小女孩。
莫说给这种舅母跪不下去。就算跪得下去,旁边一个表姐大喇喇坐着,等她一起跪拜?想得美。
侯夫人张氏被狠狠噎了一下的感觉。她都等着被磕头了,竟然只等来一个蹲礼。可面前不是儿媳妇,也不是硬凑上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她还真不好拿捏,只能站起来握住姚妍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
姚妍拿着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舅母,听说您因为挂念我这阵子都没吃好睡好,妍儿心中难安。尤其看您眼底青色这样重,更是让我愧疚。”
就差说张氏一脸褶子,满脸刻薄老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