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冥念尘也是知道了你的好,才会舍不得杀你吧,当年的竹林行动本是万无一失,最终竟然是巴国反悔了,生出许多枝节。其实当时若是你死了,冥国的皇位怕是就定归你大哥所有了。”
冥念玉无奈地摇头,说道:“你错了,不要小看我爹,他若是知道我的死与你们有关,就万分不会给大哥继位的可能了。其实若没有那场劫,对于我,怕会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因为生死相依过,是不是就不会惦念得如此刻苦铭心呢?大哥……说到底,你我的媒人还离不开姒风赐这个罪魁祸首。我这一生,似乎总是在欠别人的情分,欠了一个又一个,为何一直在增多,却不会变少呢?
“念玉。”姒风赐忽地上前,欲言又止,不甚清晰的眼眸泛着莫名的光芒,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讲出口。
“其实这样最好……”念玉突然大声,打断他说下去的欲望,喃喃道,“你我从出生便是孽缘,我欠你一双眼,你屡次陷我于危难之中,如今我又救了你一命,咱们是否算作扯平了?”
“念玉……”姒风赐的面容满是落寞,其实他知道她明白的,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
“风赐,有些话留在心里,做个念想也好。我不是自由的人,我……真的不想牵挂什么。”冥念玉垂下眼眸,说得清晰,一字一字敲打着彼此的心怀,她这一辈子,只爱过冥念尘一人,不管大哥怎样,她都是只爱过他一人,即使不能相守,即使两不相见,即使天涯海角,她都清楚地记得,大雪纷飞,岁末年终,那个手持黑棋,一双蓝眸像是太阳般明亮的男子的笑容,是她一生唯一的留恋。
“风赐,你走吧,去追寻你一直坚守的事情。你从出生就被当做南朝储君培养,你的命就是那座美丽的大姒宫廷。那本应该也是我的家,可惜连年战乱,流离失所,你我阴差阳错地换了命运,就当是为我做的最后一点事情,好好地守护那个家,好好地活下去,然后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漠北,我帮你平了,也是了却我的一桩心愿……”
姒风赐看她说得决然,心中一慌,道:“念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知道吗?一定要活着啊……”莫名其妙的恐惧爬上他寂寞的胸口,曾几何时,他是如此惦念她的安危。
“嗯……我知道的。”念玉垂下眼睑,点点头,自从知道大哥不得已的决定后,寻找父亲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目标,如今父亲走了,待灭了贺丹之后,她还能做些什么?其实父亲不知,她才是那个应该被除掉的人啊,她不是冥人,她是彻彻底底的南朝人氏,彻彻底底的姒国人,那么,她可有勇气坐到那个父亲一生为之奋斗的位子上呢……
有些时候,了无牵挂地走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别了,风赐……
冥念玉对着风中轻轻地呼吸;不知不觉;脸上挂了两行清泪。那个从一出生便驻扎在她心里的男孩总算是好好地活了下来,她冲着天空遐想着,嘴角不禁上扬起来。这,应该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二月寒风,黄沙扑面,姒风赐迈着艰难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了暗城城府,他回眸了不下数十次,都没有见到冥念玉的身影,其实,只要一句话,他便愿意留下来,耗其一生,守护着这个孤单的女子,但是最终,念玉没有出来,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茫茫雪道上,马车绝尘而去,冥念玉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他走的方向,许久……许久……
她十分清楚姒风赐的眼神代表了什么,但是,那是她唯一给不了他的东西,所以劝他放手,注定不能留在身边……
翌日清晨,一封急报抵达漠北,姒国宣布正式渡河,两千船舰,攻打秦丰城!
主战将军,莲花公子,范悠然。
激战
姒国五万大军以晋州为基地,终于打响了渡江的号角,转眼之间,沛江两岸,花船流离,百姓搬迁,昔日的贸易口岸变成一片贫瘠的战场,秦朴缓缓地睁开眼眸,站在城墙之上,目若朗星,面如冠玉,长身玉立,冲着身下士兵号召:“秦丰城自先祖创立以来一直被各个统治阶级当做鸡肋,得之不易,弃之可惜,却无人在乎城中百姓安慰,今时今日,冥国大军北上大漠为冥国尸骨未寒的皇帝雪耻,姒国却趁机渡江欲夺我秦丰城,巴国皇室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插手。为今之计,我们只有靠自己之力抵挡来自外界的攻击,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包围这片刚刚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土地!”
“是!”一片震天的附和声从城下传来,秦丰城士兵加狱卒共组三万大军,足以与轻视秦丰城的南朝一绝生死。
花船赛会由来已有三年,这三年中,沛江两岸上的船只不断增加,花团锦簇之下,掩盖着战争的阴谋。范悠然一袭白衣眺望沛江口岸,曾几何时,他会被卷入这场决策之中不过是为了报复那个淡然的女子。时过境迁,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了冥念玉,爱上了那个一直被他所鄙视、所埋怨的冥念玉,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充满了无尽的落寞,是爱是恨,却已经分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当他醒悟之时,却为时已晚,冥念玉的眼睛里没有他,也不曾有过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生生掰开,无情地撕裂了他的心肺,无法抑制流淌的鲜血一点点啃噬自己的神经……这便是姑姑当年说过的爱情吧,她可以不爱你,你却不能没有她,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她的一个笑容罢了……
她心仪他时,他看不到自己的心,年少轻狂,然后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她放弃他时,他发现了自己的心,试图挽回,但是依旧是错过了那个最初的她……
如今,他只想快些结束这场战争,然后去那漠北,只为了再看一眼她。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身子单薄的女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跑到寒冷干燥的贫瘠之地,难道只为了那一句父亲的惦念吗?到底是该说她太勇,还是大智呢……
景福四十九年,沛江水上,东风南向,范悠然一声令下,凤凰出海,周围十艘中船排成一线,护住舷侧。这样可以集中正面的兵力进行弓箭攻击,同时减少自己的投影面,减少被命中概率。凤凰之上,承载士卒数千,前后左右装有四座打击敌船的拍竿,像是一支不容侵犯的火鸟,笼罩着略显昏暗的沛江,缓缓向秦丰城驶来。
秦丰城以里;在城池上眺望了许久的蓝领官兵;转身一路小跑;大喊道:“报!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