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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姬姒还活着。
她已经五日未进米面,只偶尔有人来喂一次水,灌两口汤而已。
她手脚早已虚软无力,想死又不甘去死。这六年以来,不,或许是从出生至今,她胸中积怨的恨就一天比一天多。那些说不清的不甘,全化成了求生的意志,令她苟延残喘,至今都在寻求一个答案。
入夜,琼楼热闹非凡,楼里温暖如春,楼外却大雪纷扬,严寒如冰窖。
一夜过后,后院的马厩草棚已覆盖上了层层白雪,姬姒被雪遮住大半,晨起又被喂了一次五石散。
五石散毒烈性,食之浑身热汗,姬姒身上的冬袍已经被扒了,只余一件宽大的裘衣,遮住巍巍皮肉,浑身脏污的横在马厩里。
&ldo;不能再吃了,&rdo;马夫说,&ldo;再吃积毒太多……&rdo;
管事实在不耐烦,一脚将马夫踹了,骂道:&ldo;滚。&rdo;
马棚外又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两匹马嚼干草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姬姒听见有人在叫她。
&ldo;颦娘?&rdo;
&ldo;颦娘?&rdo;
有人在叫她,姬姒虚抬双眼,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遂即又闭上了。
马厩外絮絮白雪还在下,一个白胡子老头提着灯笼凑近,在姬姒脸上一照,&ldo;颦娘,吃点东西。&rdo;
老头子在她嘴巴边放了个包子喂她,姬姒却饿的没力气张口再吃了。
&ldo;看,&rdo;琼楼的管事说,&ldo;就是她。&rdo;
这会,站在马厩之外的几个才出声。
&ldo;打死了?&rdo;一个女声好奇问,似乎凑近了端详她的脸,姬姒闻到一股淡淡馨香,转眼离她而去。
秦珺捂着鼻子退开,管事的说:&ldo;姑娘放心,死不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了,命大得很,就是饿上七天给口参汤亦能活过来。&rdo;
少女不甚自然的咳了咳,声音忽远忽近的传进姬姒耳朵里,她责骂道:&ldo;怎么这样草菅人命?&rdo;
管事的一愣,不大高兴的说:&ldo;颦娘本就是贱籍,要打要杀要卖当然是主子说了算。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怎么就草菅人命了?&rdo;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声道:&ldo;莫顶嘴,仔细你的皮。&rdo;
&ldo;算了锦绣,&rdo;少女说,&ldo;就这样吧,套个车把她弄上去,我带走了。&rdo;
管事的诧异,&ldo;姑娘真要赎她?&rdo;
姬姒昏昏沉沉的睡去,再次意识模糊的醒来,是听见房妈妈尖声与人争吵讨价还价的声音。
姬姒撑开眼皮,眼前光芒乍起,竟然又到了掌灯的时候,一盏灯笼灯照着她的脸,那人再度端详过她的脸,似乎在分辨自己死了没死。灯笼撤走了,姬姒重新被黑暗笼罩,只能依稀辨别出灯光模糊的光晕后站着几个人,虚影一般看不真切。
房妈妈和管事还有看守马厩的马夫守站在两旁,几人正中间站着的是个少女,少女一身锦衣裘袍,戴着从头至脚的帏帽,灯笼打在她面前,像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房妈妈:&ldo;这可是南方林氏一族战乱走失的,林姓是大家族,三百口人全死了,唯留这个长相貌美的女儿,出生容貌都是上佳。容妈妈我在□□一年,不定就是琼楼的新花魁了,哪能这么便宜卖给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