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明日不妨去城内仁和堂找找看,近日里衙役们从河道捞着了人,总是往那里送的。
」我连连应声,起身向他道谢。
仁和堂往来人群络绎不绝,间或便有衙役或兵士,抬着浑身湿透的人往里进。
我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里走去,只是举目四望,却不见裴时踪迹。
遍寻不得,我只能去找了个低头称药的药童询问:「这位小哥,不知最近可见过一个身量颇高的郎君被送来?
他模样生得周正……」「不曾不曾。
」那药童许是手中活计忙乱,想也不想地便如此回道。
虽然知道此间医坊近日必定忙乱不已,我在此问话自是平白添乱,他才会如此不耐。
可心里却是又急又怒,霎时便勾得眼睛发红。
「当、当真不曾见——」只是我话音未落,便有人突兀插起话来:「阿箬眼中我就只是生得周正?
」四、天涯尽头里,回首已苍苍这声音当然是极耳熟的,我周身一颤,竟定定不敢回头,只怕此刻满怀希望尽数落空了去。
裴时却浑然不觉,只淡定上前递了方子取过药童包好的药包,接着才伸手来拉我,「此处不是详谈之地,跟我走吧。
」裴时脚步走得极快,手指紧紧攥着我的手,拽得我几次都差点摔倒。
他一路少见地沉默着,薄唇抿得紧紧的,一直走到一座小院前,他才将我拽了进去,嘴上连珠炮般地数落起来:「真是傻,你看他那样就像埋头在土里的鸡,眼里只有食儿了,怎么会看到我?
人有不耐之时,再三确认也是得不到想要回答的,你还在那苦等着问什么?
看你这满身的泥灰,做得什么打扮,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不是自小养在闺阁里的娇小姐吗?
怎么不声不响地跑这么远?
只因是掌门便毫不畏惧?
长安到此地有多远你可知?
你怎么能跑到这里来?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还哭!还哭!你就是遇上了我!若是路上遇见旁的什么人,若是、若是……」我听出他话里满是后怕与担忧,心里却仍是委屈,先前那股子自听见他落水消息便生出的愤怒也不受控制地涌出。
「明明都怪你!不声不响就离开长安,连个口信都吝啬递给我,便是那信都是驿使弄错了才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