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广吟的书房简单朴实,书柜上摆放着些经济著作跟法律著作,还有些是国学经典。书脊都有破损,显然不是用来做装饰点缀的。窗明几净,书桌左手是未读的文件,右手是已批复的,放置得简单分明。
徐朝秋并非第一遭来这里,兀自有些紧张,陈安乐倒安之若素,却意外的是韩广吟的夫人,拉着他在客厅里闲扯了半天。旁敲侧击问着他家中的事,让他感到莫明其妙。
她倒长得端庄素丽,言语温和,要是平常,他倒不介意跟这位比他大三四岁的女人说会儿话,等他交代得差不多,才跟徐朝秋一起被叫进书房。
灯光不强,但由于韩广吟没开口,让他俩坐下后,就摆弄着手中的紫砂茶具。那茶桌是整根槐树雕成,上头切线平整,下头却是条张牙舞爪的虬龙,背举着茶案。像有龙驼四海的喻意,这让陈安乐感到韩广吟意向不小。
可还有点感觉意乎寻常,徐朝秋是韩广吟爱将,请来这地方那份属正常,他呢,跟韩广吟打过的交道,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
私底下也毫无交情,就是都在筹委会,一个是主任,一个是拉列末席的委员,也是缺少往来,更谈不上私交。
来到别墅也就罢了,更被请到书房里来。连那老妈子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异,他虽心下安定,却也有几分忐忑。
见韩广吟摆着茶具没个玩,知他是在蓄势磨心,也很不耐烦。
等十几分钟过去,连那金蟾茶宠都变了色,徐朝秋还是正襟危坐,陈安乐早就靠在椅背上了。
“水产养殖基地是市里花了极大工夫才争取来的大项目,个中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
韩广吟终于开口,说得慢悠悠的,一副上位者该有的矜持,徐朝秋立时竖耳倾听,陈安乐则微微皱眉,心里哀求他快说重点。
这红木长椅硬得很,屁股都快坐麻了,不由得挪了下屁股。
徐朝秋凶狠的横过去一眼,陈安乐赶紧挺直了背。
这都落在韩广吟的眼中,不禁哑然失笑。
“随便些,我这规矩没那么大,朝秋,你也放松些。”
徐朝秋这才后背一松,忙说:“市长这是体谅我们。”
说着,他也很佩服的瞥了眼陈安乐,这小子倒是放得开。
陈安乐跟他不同,他无求于韩广吟,就是徐长军的事,跟他也没半分关系,硬要有说,那也是怕马齐峰被牵连。可他汇报及时,又受了伤,就是处理不当,也功过相抵。
再者,陈安乐本事大了,就是离开龙盘山,他也相信他有能力,让马春花一家过得舒舒服服。
最能跟韩广吟扯上关系的就是薤叶芸香,也就是跟三晋合作的事,但这事嘛,能谈得好最好,谈崩了,大不了就不做了。
俗话说无欲则刚,没求人的地方,也就不会矮一头做人。
“徐长军事件,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市里面也会出面说明,以平息社会影响,市县乡都会被处理,这是省里的决定……”
韩广吟说得坦荡,徐朝秋眼神中未免有些失落,市一级怕最多就是党内警告,要两年内没问题就撤销了,县一级记过是跑不了的,就要年才能撤销处分,至于乡一级……郭泗就要被捋下台了。
“事发突然,也不能说应对不及时,只是没想到冲突会剧烈成这样……”韩广吟目光投到陈安乐身上,“但也不能说半分益处都没有。徐长军砍了离蕊金花茶树,省里更加看重那几百亩的茶树林,这龙盘山要设立新的派出所,所长由陈天栋担任……”
陈安乐心头一震,这也是在处罚陈天栋吧?他原在乡里,现在被发配到龙盘山,要知通山路,再整个发展起来还少说要一年时间。得熬一段苦日子啊。
“如何利用薤叶芸香,省里也准备发一份指导文件,想照顾省内企业……”
“是要将茶树林都划归要扶持的省内制香企业吗?”
陈安乐很没礼貌的打断了韩广吟的话,徐朝秋皱眉看他,韩广吟就点头:“大致上是这样。无偿划拨。”
“先有徐长军的事,虽说他是为了筹集毒资,但茶树林的价值村里人都瞧在眼中,这次的事平息下来了,就不怕下次他们再闹事。无偿划拨,村里人一分钱都拿不上,到时使绊子,搞些事出来,那有谁能保证徐长军的事不会重演。”
“他们敢?当县政府不存在吗?”徐朝秋冷哼道,“龙盘山设了派出所,就有了警务力量……”
“不顶用,这穷山恶水出刁民,徐县长前天也亲临现场见过,那帮混蛋是怎样干的。无偿划拨不行,我倒有个方案。”
韩广吟就想引出他的真实想法,此时就示意他直说。
“我跟丰河的三晋香水谈过了,由他跟春安种养组成合资公司,落地在毛洪,利用茶树林每年薤叶芸香的花朵来制做香水,这样在税收上能够照顾到县里。春安种养还打算拿出每年纯收益的四成来分给上河村每家每户,要按股份比例来算,大约是整体的两成。这样,上河村也无活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