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柔一眼认出这是在长平宫侍奉过的人,因去年民间大旱,她为做表率缩减吃穿用度,连同下人也给银子遣散一些出宫,碧春便在此行列中。
但她哭着说自己在宫外已经没有家人,只剩一个恶毒的婶婶成日惦记着把她卖出去,求皇后留她在宫中,宁愿月钱减半,但求让她在宫中有条活路。
江怀柔只好把她调去了素有贤名的纯贵妃宫中,贵妃身子不好,元帝特下恩典,无需裁减淳华宫中一分一毫,多个宫女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本宫念你可怜,这才将你调去淳华宫伺候,你竟如此不思感激,反倒用这些来诅咒三殿下?”
江怀柔气到不行:“你好毒的心肠,竟敢谋害当朝皇子!”
碧春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啊?不是……不是您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吗?”
一瞬间,堂下全都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沉默得可怕。
元净眸中涌出铺天盖地的冰冷,手中动作停下,回过头,认真地瞧着这位振振有词的宫女。
“大胆贱婢!”知秋怒极,立刻上前扇她一巴掌,“胡乱攀咬皇后娘娘,可知其罪当诛?”
“姑姑,你……”碧春捂着脸上印子,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场下人开始议论纷纷。
今日来的人比昨日还要多,加上皇室大瓜是千载难逢,可想而知,这帮人回去之后会是怎样舌根齐聚的天地。
看她这副样子,江怀柔岂会不懂这是在干什么,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好心帮忙的行为,居然成了农夫救蛇。
“你说是本宫命你这么干的,何时说的,可有证据?本宫又为何要让你这么干?”
“奴婢是皇后娘娘亲自调去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平日回话吩咐都是口述,如何会留下证据?”她哭得和纯贵妃如出一辙,都是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只不过和贵妃那老天爷赏茶喝的颜值相比,她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此话一出,碧春的话倒是多上几分可信度。
毕竟她从前在长平宫侍奉茶水,众位嫔妃向皇后娘娘请安时都是见过的,且奴才调动需要记录在册,想查随时都能查得出来。
“娘娘,您平日总说贵妃娘娘无才无德,身子还不好,偏偏她儿子又如此得圣上宠爱,将来怕是会坏了太子殿下的登基之路,这才让奴婢过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啊。”
碧春嚎得失望又无助,左看右看,好似盼着有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当真演得实情实感。
这宫里,也算是个另类的表演学院了。
“娘娘,您与贵妃娘娘素无交情,且奴婢伺候您多年,若不是为了这等私密又不能为人知的阴损事,您如何会将一个用惯的奴才送给别人?”
碧春说话倒是十分有水平,证据是半点没有,只论动机出发,竟也绘得栩栩如生。
江怀柔听她编故事听得想笑:“所以,你便弄了这么个害人的东西,好替本宫除了三殿下?”
“娘娘,这可都是您命奴婢这么做的,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您手里,不然奴婢怎敢做这诛九族的大罪?”
碧春继续捂着胸口道:“您当初说,只要完成这件事,保证太子殿下再无威胁便放奴婢出宫,现在为何又要如此对我?”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拱火,门口却传来一阵骚动。
元帝提着衣摆走进来,面色沉黑如土,连冕旒打出的细碎声音也打破不了这泼天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