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杜如晦如此无束闲聊的人,当世唯有房玄龄尔。
他们走出玄武门,杜荷迎了上去:“这位想必是房叔父吧,侄儿杜荷见过叔父!”
那人正是房玄龄。
房玄龄伸出双手,乐呵呵的将杜荷扶了起来。
那双手虽然骨节刚劲,却又白又嫩,掌心细滑,手指细长灵巧,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的第一指节各有一个硬硬的茧,显然是伏案书写造成的。
手的主人虽有一定年纪,但却依然眉清目秀,身材硕长,颌下三绺长髯,皂帽布襦,一副朴实的打扮。很难想像,如此人物会是鼎鼎大名的大唐首相。
在杜荷打量房玄龄之际,房玄龄也在打量着杜荷。
“克明,此子双目有神,气度恢宏,定非池中之物也!”房玄龄捻须赞叹,活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物,个个人老成精,自有一番识人本事。
杜如晦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道:“这小子还差远呢!”他虽如此说,但语气中还是露出了微微的得色。
顿了一顿,杜如晦道:“二郎,你找为父可有要事?”
杜荷望了房玄龄一眼道:“孩儿目的是来找房叔父的,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房玄龄、杜如晦讶然。
杜荷笑道:“侄儿知房叔父出生书香世家,自幼饱读各类书籍,由书中习得治世安邦之法,方有今日成就。但若房叔父出生武将世家,被父亲逼迫日夜习武,不知能否有今日成就?”
“二郎?”杜如晦莫名其妙。
房玄龄也是一头雾水,这算是什么问题?
但见杜荷不像在开玩笑,房玄龄略作沉吟还是答道:“不知!”
“可若房叔父弃文习武,能否成为鄂公尉迟敬德,褒公段志玄,翼公秦琼这一类的名将?”杜荷又问。
“不可能!”人贵自知,房玄龄又岂能不知自己全无习武的天份?
“最后一问,汉班超投笔从戎成就一生美名,若班超未如此做来,继续习文,可会有历史上的这般成就?”
“这不好说,但可能性不大!”房玄龄完全不明白杜荷问问题的缘由何在,但依旧是依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回答了出来。
杜荷微微一笑:“侄儿问完了,至于为何有此一问,房叔父回府便知。”
第十八章 全新的房遗爱
一大早,杜荷在前往弘文馆的时候,意外的遇上了房遗爱。
今日的房遗爱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的房遗爱干什么都是有气无力的,活脱脱的像一只杀不死的瘟鸡。而今站在杜荷面前的房遗爱却是神清气爽,精气神十足,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更让杜荷在意的是今日房遗爱穿的不再是一身儒士服,而是那种便于行动的紧身服。
“恭喜你!”虽然房遗爱没有说,但他这一身足以证明了一件事情。他已经说服了房玄龄,能够开开心心的学武了,杜荷由衷的为自己的这位兄弟感到高兴。
“谢谢大哥,若无大哥鼓励,我房遗爱只怕难以迈出这一步来。”房遗爱发至内心的感谢,随即却又伤感道:“只是我们兄弟这一段时间里再难见面了。”
杜荷点头表示理解,房遗爱既然已经决定习武,弘文馆自然是不用去了,当即笑道:“学堂里一个月有三天假日,那时再聚一聚也无不可。”
房遗爱摇了摇头,笑道:“我此来一是为了感谢大哥,二嘛也是跟你分享一下心中喜悦。翼公已经答应收我为暂时的徒弟,接下来的半年里我要受他训练。翼公快人快语,挑明的说他并不想收我为徒,只是因为当年受过我爹大恩。所以,以此还恩。若我坚持不下来,他便将我赶走。所以,接下来的半年,我将全心全意的投入翼公的训练,争取得到他的认可,成为他的徒弟。不,不是争取,是一定,我一定要成为翼公的徒弟。”
杜荷再次笑了起来,翼公就是秦琼。大唐诸将,论勇者,首推秦琼、尉迟敬德,房遗爱能跟随秦琼学武,那当真是莫大的福气。
“不过半年而已,真正的情谊就如美酒,哪怕是百年也不会变质,只会越来越香,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房遗爱坚定的点了点头,此次机会对于他来说确实得来不易。
昨夜,房遗爱鼓起勇气向房玄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更说出了自己在学堂里只是混日子,先生教的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
房家世代书香世家,房玄龄听了心中盛怒可想而知,但想起杜荷问的三个问题,心中也渐渐释然了开来。
设身处地来想,倘若他真如杜荷说的那样生于武将世家,双亲逼迫他习武,酷爱文学的自己将会如何?
若从了双亲,他房玄龄恐怕只会是个三流将军,但若不从就是不孝,两难矣。
班超投笔从戎成就一生美名,房遗爱也未必不能。
房玄龄不愿房遗爱左右为难,终于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