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她的嘴唇蠕动着,轻轻唤了一声。
她以为她会落眼泪,可奇异的,她的嘴角竟是弯了起来。
我死了就能见到你了吧?
如果你不曾那么早的离开我,如果我的童年不是在恐惧和继父赐予我的无休无尽的折磨屈辱中度过,是不是我也会长成一个像盛夏和何嘉木那样善良美好的女孩儿?
是不是,我就不会这样的偏执,残忍,冷漠?
我不会这样的缺乏安全感,我不会想要为自己铺一条又一条后路,却让自己变的无路可走……
妈妈。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手指蜷缩起来,又一点点放开。
我听到你唤我的声音了,我这就来了,我想念你的怀抱……你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我,是吗?
真暖和啊。
她嘴角微微的弯起,最后一丝呼吸从身体里抽离。
她的尸体在污水横流的垃圾场连一夜都没有过,就被觅食的饥饿的野狗啃噬的尸骨不全
她死的时候,刚刚30岁,许多女人在这个年龄,正是享受家庭和孩子带来的乐趣的时候,可她,这一生都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那些爱和恨,恨和怨,怨和恋,都已成为过往云烟,从她的死开始,一笔勾销。
喧嚣的地下酒吧。
有放浪的舞女在人群中肆意妖娆,寻觅着自己的目标,有偷偷进行毒品交易的马仔戒备而又贪婪的寻看着四周,亦有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一杯一杯将酒灌入肚中,笑的肆意而又空洞。
而忽然的,原本嘈杂的音乐声中,竟是忽然起了喧嚣。
人们纷纷躲闪开来,这才看清,原来是两伙人马原本相安无事的各自喝酒泡妞,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起了冲突。
酒瓶摔碎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传来,原本灯红酒绿的场所霎时间鸡飞狗跳。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傍上了坤沙老大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想当年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裴焕抬头看去,却见那叫嚣着的男人正把一把匕首抵在另一名明显落了下风的男人颈间。
坤沙……
裴焕心间一动,而下一秒,他已经站了起来。
“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他妈的,快,快拦住他,这小子不要命了……”
裴焕手里拎着一个摔破的啤酒瓶,一头一脸的血,硬是将对方撂倒了四五个,而那个原本被人用匕首抵着脖子的男人此刻已经被几个手下的马仔护在了身后。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那个男人,却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抱头闪躲个不停,裴焕根本不去管他手底下那些人,也不管别人招呼到他头上来,只是奔着那男人而去。
手里的瓶子已经高高举起来,正预备往那张仓皇失措的脸上拍下去……
“小子,住手。”
那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焕死咬了牙忍了几忍,这才放下了手转过身去。
“身手不错。”那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目光里露出几分的赞叹和激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必然是有所求,既然有所求,那就有了被他握住的把柄,这是好事,尤其是方才看到他的本事,比他手底下的人可都强多了。
裴焕胡乱一抹头上的血,眼光里满是戾气,语调里却带着几分平静的怨愤:“在原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只能来这里,听说了大哥您的名头,十分仰慕,可是没有门路,也没人引荐……”
那男人听他说话直爽,越发脸上笑意浓了几分:“你倒是心直口快。”
“还请大哥您赏口饭吃……”
裴焕并没有卑躬屈漆,一向阅人无数的他早就看出来,这个男人不是那种喜欢拍马屁和阿谀逢迎的人,他喜欢和欣赏的是有真本事,和好操控的人。
“这个容易,不过,要想做我陈三的兄弟,可不是凭着一股子蛮力就行的。”
那人的笑容敛住:“就算你身手通天,但如果心怀不轨,我陈三照样要你的命。”
裴焕却是目光动都没有动一下,陈三目光如炬,竟也未曾看出半分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