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点头应是。
那边还在给土匪们剃发洗澡,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的。董策当下便找人传令给李贵,让他找两个会烧砖的老师傅来。过了没多一会让,李贵便是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过来了,这中年汉子穿着比一般的百姓要整洁一些,看样子理当是有些身份的。
一问之下,果然是李贵手下的一个甲长,叫做贾云溪的。
“小的贾云溪,给大人磕头了。”他赶紧跪地磕头道。
董策摆摆手:“起来说话吧!”
待他站起来,董策问道:“你会烧砖?”
“是。”贾云溪恭敬道:“小人家乡所在,有一处大砖窑,小人在里头做工了十几年了。”
“后来呢?”
“后来,李闯反贼打过来了,东家给他们杀了,砖窑也荒废了。”贾云溪脸上有些黯然:“小人没了活计,后来又大旱,活不下去了,就成了流民……”
董策看他名字起得清雅,说话也颇有条理,便问道:“可是读过书的?”
“识得几个字儿而已,不敢称读过书。”贾云溪惭然道。
董策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让贾云溪说说这修建砖窑的道道儿。这贾云溪手指骨节粗大,手上生满老茧,可见确实是干过活儿的。
一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贾云溪立刻便是活泛起来,细细的把条条道道儿向董策等人分说了一番。
原来这烧砖,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之繁琐讲究,竟是远远超过了董策等人的想象。
砖窑不必说,还算是比较好弄,都是几百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老套路了。当初那窑主虽然防着贾云溪,但是架不住贾云溪几十年干下来,早就是门儿清。就算是技术难度最高的制造砖坯,装窑,控制火候等,他也是有相当的把握。
麻烦的是制造砖坯,很是繁琐,大致的流程就分为三步。第一步是晾土,用来烧砖的最好的土就是民间俗称‘胶泥’的粘土,这种胶泥也不好挖,通常得挖大坑,把地表的土去掉才能找到。粘土开采出来之后,须得碾碎,晾干,再加水,再晾干,使其成为熟土。第二步是将熟土做成砖坯,如何控制砖坯大小一致,也是一个技术活儿。第三步则是将砖坯阴干,使其充分脱水,然后才能入窑烧制。
阴干也有讲究儿,不能见太阳,不能被强风吹,更是不能太冷。最后一点最是要命,砖坯里面本就有水分,一旦温度太低,里面的水结冰,砖坯直接就变形了。
所以一般来说,冬天是不能烧砖的。
而且烧砖的时候,不能用煤炭木头之类的‘硬柴’,须得用‘软柴’才行,也就是草类。
这个倒是好解决,磐石堡周围,尤其是洢水河南,甘河以东,青锋山以北的大片区域,到处都长满了长长的枯草。
他说到此处,董策也是想起来了。
董策前世的时候,姥姥家在农村,在村口通往公路的交叉处,公路边儿上便是有一座大窑厂。董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窑厂的大烟囱,足足有七八十米高,周围四野八村儿都瞧得见。烟囱的尾部,其粗度比一座房子还要粗大。在烟囱的外部,每隔大约一尺的高度,就有一个凸出来的铁制的小梯子,可以从根部,一直爬到烟囱的顶端。
小时候调皮,一堆孩子去哪儿玩,一个胆子奇大的姐姐竟然爬了上去,把下面的一群小伙伴吓得嚎啕大哭,手软脚软。倒是那位姐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溜了下来。后来董策每每想起都是心悸,那可是二十多层楼的高度。
除了那大烟囱之外,就是窑厂旁边的大湾。这种湾通常被称为窑湾,基本上都=是挖掘机取土形成的,很深,很陡,没什么坡度。另外便是大片大片还未烧制的砖坯,上面铺盖着苇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在窑厂周围阴干。
“别的事儿都好说。”董策沉吟道:“就是冬日不能阴干砖坯这事儿,岂不是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烧砖?”
“这却也有法子解决。”贾云溪道:“不过就是麻烦许多了。”
董策摆摆手:“讲!”
“是!”贾云溪道:“冬日风大天寒,因此需要四面建起防风的土墙,上面搭建顶棚。然后于砖坯之间,挖出一些小的垄沟,时常于其中烧起小火即可。只是须得时时刻刻派人在其中守着,一日不得疏忽。”
“麻烦是麻烦了些,不过这么多的人手,不用白不用。”董策看了一眼张寒,道:“张先生,这砖窑之事,便交给先生了。”
张寒心中一喜,他自从投靠了董策之后,便是在这磐石堡中晃悠,也没个实差。虽说人人都对他挺尊重,但是手里没实权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现在虽然只是管这么一个窑厂,但是总归是手里有权了。要做什么事,也好发力了。
董策又道:“贾云溪,你为张先生的副手。嗯……”
他沉吟了片刻:“从此之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