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湮就是要在龙麟的尊严上一刀一刀地划下去,若不是他真感到疼了,就算他办了徐氏,也是断然不会再牵连到玉沐阳的。
曾几何时,她也一心以为玉沐阳是玉家勾心斗角的例外。
可若不是林氏临终时候的提点,她怎么会想到当年在背后击晕她的竟是玉沐阳呢?为了她,玉沐阳也真是人前是人、背后是鬼假装的够辛苦了。
要是他不与徐氏一起治罪,那等徐氏死后,玉沐阳一定会想尽办法与她至死不休。龙麟是一国太子,将来还是国君,她又不想与他回去做皇后,自然躲不开玉沐阳民间的暗箭。
“小师妹屡次遭受这样的排挤都大难不死,事到如今怎么还说这样的傻话?桃仁儿与香加皮一方虽在短期之内不会要人命,但你重伤在身,长久下去也是活不得的。”
谷吟风何其聪明,自然明白玉花湮话中所指,他先是这样起了个引人深思的话头,继而起身负手徘徊于床榻与屏风之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脚步对着玉花湮眨了眨眼睛,朗声道:
“我早劝师父别将你再往玉家里送的。你身子本不好,瑶林也去晃,桐琴也回来。现在如何?思念母亲、想念妹妹的,玉家主那两个妻妾容不得你比她们的儿子成事,三年前是,现在亦是如此。”
玉花湮闻言一愣,微惊地痴望着谷吟风:原来谷吟风知道我在瑶林的事,什么时候?是从一开始,还是这次迫于形势,酒鬼老头和残天羡才告诉他的?
心下一沉,她的身世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
偏谷吟风就是知道了,这下子好,他知道了,孑染和梅君羡就在所难免了。若只是孑染和他知道了她还不担心什么,怕就怕梅君羡什么都知道。
那个呆呆的师兄常日里惯会的就是有口无心,他那张嘴,要是哪天被人哄骗了这事儿去,想来她要毁掉玉银筝和龙麟的事情就要胎死腹中了。
不过隐忧归隐忧,现在让龙麟知道她这可怜到凄惨的“身世”还是蛮有必要的。
“师兄怎么竟是往人家的伤心事上戳刀子?”
玉花湮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伤怀地跪坐起身,单手撑着后腰似还疼痛地挣扎说:
“难道想念亲人是我的错么?若是知道再次回来会害死娘亲和妹妹们,我倒是宁肯死在外面。可是…我重伤醒来以后就在家中。那能怪我么?师兄想训人,大可训太子去,别在这平白欺负我一个快死的人!”
即使知道是假话,即使他心里明知道这玉家和玉花湮没有半点儿关系,谷吟风都差点儿被玉花湮这感人至深的演技弄哭了。
就算她讲人情味儿舍不得那个小小的孩子,舍不得对她呵护备至的林氏和玉沐蕊。
可她此时溢于言表的神情,都让人深深地觉得,这玉家就是她的家,死的,就是她的母亲和妹妹。
“你这丫头说什么荤话,我只是个行医看诊的大夫。能去责问太子什么?责问太子买凶杀自己不成?真不知你得罪了那尊上神,下毒、追杀的,最后倒霉的都是你。”
因为玉花湮的话,谷吟风忽然神来之笔地补充了这几句让人听了颇为触动的话。
闻听谷吟风这些话,玉花湮立时觉得她和风师兄太合拍了。这样好的栽赃嫁祸,居然能让他编出来?
反正合龙麟主仆三人之力,都让那个杀手跑了,管她到底是谁派来的,还会不会出现。
只要龙麟现在深信不疑,她就认了那杀手是玉沐阳买凶杀她的,而后连累了他的又怎么样。无头公案一件,便像她对徐氏说的,别人信不信都不要紧,最紧要的是龙麟信。
只要玉沐阳一死,玉沐姿再能张牙舞爪都不过是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可以依靠的母亲和哥哥都没了,还不是任由她拿捏,要她方就得方,要她圆、她便得抱成团,满地滚。
“师兄,趁沐阳哥哥没回来,咱们走吧!”她忽然正视着谷吟风,作势就要下床穿鞋。
“别动!我走开一会你都差点让徐氏掐死,这会儿脸色这么难看,你让我走去哪儿?”谷吟风看明白了玉花湮的眼色,故意打岔上前按住她。
“我不是说你走。是咱们走!”玉花湮挥手拨开谷吟风的手,躲闪之际已然留意到敞开的房门处,阳光被悄声进门的人挡住了一片,忽暗又忽明。
“为何?”看见玉花湮冲他抿了抿唇,又作势俯身将绣鞋穿好,谷吟风已然心中有数,主角要登场了。
“说不定上次遇刺,杀手要杀的就不是太子。我没证据证明三年前下杀手害我性命的是沐阳哥哥,若他自外间回来,再起杀心事小。太子那么讲义气,万一连累他就不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正好太子也不在,叫上师父,咱们走吧!”
扳倒玉沐阳,桐琴玉家这唯一的继承人,玉花湮苦于的就是对三年前的黑手没有证据。
不过,她没证据不代表别人就找不出“证据”。希望她和谷吟风的苦肉计没有白演,她可不想让玉沐阳逃过这一劫。
“鬼丫头要去哪?”屏风外面龙麟浑厚的嗓音先人一步传到玉花湮和谷吟风这边。
谷吟风微微扬手,向玉花湮竖起了大拇指。
……
桐琴郡中的大牢外,郡守对龙麟卑躬屈膝地奉承。而他则是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入口那扇铁门,久久没有理会郡守。
牢房内,一名狱卒在前面为玉花湮和梅儿引路,玉花湮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全无她身后跟着梅儿对牢狱的惊惧胆寒。
“小…小姐,好端端地…咱们为何要到这种…鬼地方来呀?”梅儿手臂上挂着一个食盒,哆哆嗦嗦地拿一双眼睛始终防备着两旁向她们伸来脏兮兮的手。
玉花湮云淡风轻地用清冷的目光看向那些被囚困在牢狱里的人,自然而然地说道:“来这污~秽不堪的地方,当然是送一送命不久矣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