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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哪有那么多便宜的事全让你赶上?

他愣住转而笑了,说:“我也是这么想。本来我还以为我多高尚,在你危难之际肯留下来陪你,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不这么做,反倒有些天理难容了。”

其实,我知道和我现在相比,他当然更爱我的年轻时代,那个时候我才华横溢,健康充满活力。但是,什么叫爱?如果爱就是截取一个人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之后再去寻找新的灿烂,那叫爱吗?

现在,我出了院继续正常的生活。但我常常想,如果没有这场灾难,也许我和他早已劳燕分飞,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在一起的理由了——他去香港可以拿到双倍的薪水,而我也可以像时尚杂志中的单身贵妇一样再寻寻觅觅,找一个配得上我身份和收入的男人。但是命运不是这样安排的,它让我懂得生活远不是一场投资游戏,你甚至永远无法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配得上你的,因为你不知道命运对你的安排——它可以瞬间使你失去一切,使你没有任何谈判地位,使你配不上任何人,只要那个人四肢健全五官端正。

我是直到那一刻,付出沉重的不能再沉重的代价,才知道真爱是不可以算计的。如果一个人爱你,他(她)必须爱你的生命,否则,那不叫爱,那叫“醒时同*,醉后各分散”,那种爱,虽然时尚,虽然轻快,但是毫无价值,因为你只要如日中天一帆风顺,那种爱就比比皆是俯首可得,就像如果你银行里有几个亿的现金,全世界所有的珠宝商都会为你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但是你千万不要破产——如果你破产,哪怕是生意上遇到最小的麻烦,你都会看到最职业的拒绝,依然对你微笑,但是绝对不会再给提供任何服务——他最多是对你说:“我们相信你有一天一定会再成为我们的客户。”

爱与生命一样,需要我们的珍惜和耐心。有的时候,你必须坚持,忍受一些不得不忍受的痛苦,然后你才有可能感受到生命的喜悦和爱的美好,我真的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在付出那么大那么多代价以后,才懂得这一点。

………【第四十六章 爱的颜色是苍白】………

1994年的7月,在一次笔会上,我认识了董。董高大英俊,才华横溢,是西安某杂志社的。

我对董充满了崇拜。

相同的志趣爱好,又加上我和董是老乡,于是分别的日子里,我和董经常书来信往,董在回信的末了总是写上一句天气渐凉了,别忘了加衣、多保重之类的话,弄得我心里暖融融、甜丝丝的。

1994年春节,为了能够陪伴独在异乡的董过年,我自告奋勇地要求留下来值班。领导不知其中原由,于是将所有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了我,怕我寂寞又从家里拎来了录音机。我自是喜出望外,虽然是远隔千里的电话相伴,却给我们刚刚萌芽的爱情罩上了一层浪漫而神秘的色彩。

通过弯弯曲曲的电话线,我们借助歌声传达了彼此的心声。从苏芮的《牵手》到叶倩文、林子祥的《选择》,再到钟镇涛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爱情的心音就在这一刻拨响了。还记得那个除夕的晚上,董将录音机的开关打开,里面传出了播音员甜美动听的声音:下面我要为大家朗诵的是我省著名青年诗人董写给他远在家乡的女友的《节日里,我想起了你》。

“……也许你从未察觉我对你深切的关注,甚至如夜百合一样兀自在风中开放……虽然夜的篱笆阻隔了我的行程,但我会用一生的力量来守望你,如守望一朵洁白的睡莲……”

饱含激情的声音穿过千山万岭,从电波里,从弯弯曲曲的电话线里传过来,一字字、一句句温暖着我脆弱而干涸的心。我就那么泪流满面地坐在电话机旁接受着那遥远的祝福。那是一种怎样的祝福啊,让我在纷繁复杂中感觉到一种真情的存在。我暗自发誓,以后不管经历怎样的风雨,我都会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纯真的情意,因为它就像席慕蓉笔下的水笔仔,在这世间越来越少;我还要耐心地等待,即便青春的大树落尽所有的叶子,我也依然伫立于枯树的枝杈上,守着巢,等待那只飞鸟的归来。

时光在诗句中流逝,一次次,握着董的来信,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1995年的7月,董终于有了一次来京的机会。他比去年胖了许多,也沧桑了很多,我有一点陌生地望着他,很拘谨、很客气、也很礼貌,没有想象中的浪漫,更没有想象中的亲密,我和董还有他们的一位领导在一家餐馆里共进午餐。我感觉到了深深的失落与委屈,因为董没有单独陪我。他只是在他们领导吃菜或喝饮料的间隙,才不失时机的为我朗诵着写给我的诗:“这座城市突然在我眼里变得近似于花朵般的妩媚与蜜意,那是因为你而美丽……”我和董约好第二天一起回河北老家。然而第二天我等到了中午,董的电话却没有打过来。我打过去电话才知道,董已在凌晨和他们领导回了西安。当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拨通了西安的长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在电话里我委屈得要命。董则说:“因为有新的安排,临走前怕打扰你的美梦,就让别人转告你,他们没告诉你吗?”他的声音温柔中有紧张。

我挂断了电话。董太不近人情了,毕竟那是我盼望了多少个日夜的结伴而行,而董就这么突兀地踏碎了我粲然的希望。但是,我还是想他,那是一种心痛而又绝望的思念。

记得那个雪花飞舞的初冬,我终于忍不住又拨通了董的电话。

雨儿,你在哪儿?你现在还好吗?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董还记得我的声音。

你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董迫不及待地问。

“帘卷西风。”我有点自怜的味道。紧接着又问:“你呢?”

“衣带渐宽。”董像是在应和。

我紧紧地握着话筒,像握住了董富于磁性的声音,感觉心的距离很近,近得使泪水又一次涨潮,我相信我和董的心是相通相连的。然而在相通相连之后,谁又不盼望一份相守?记得后来董在给我的一首诗中这样写到:在时间的回归线上我摇着的是一叶没有水的船枫叶,我爱你又有如何用?

可怜的枫叶就这样飘零了一生的等待,就这样耗尽了青春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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