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缓缓地轻抚兆羽粗糙的耳鬓,见他眼角的泪珠未干,跪在她的床畔,还为她露出了凄苦的笑颜,荣荣看了心中不忍,兆羽他一生顺遂,才识傲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忧伤无助?
见他情深似海的双眸,她终于知道,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两个人,少了对方,就像是丧偶的孤鸿,最终会孤独地哀鸣而死。
她不能——她不能害了他。
而惟一的办法就是要活下去。
“我——”荣荣说不出话来,被兆羽紧紧握住的手,不时地从掌心传给了她无尽的力量,荣荣一鼓作气地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全数放在腹内。
“老天爷!孩子,我看见孩子了。”产婆大声惊呼,她接生无数,像这种难产,是多半救不活孩子或母亲的,可是看见他们相爱至深,竟然也有一股推动的力量,不禁又打起了精神,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辛公子!您快出去,别打扰我们!快找大夫进来看孩子,孩子太小要让大夫看看,快!孩子——”产婆将辛兆羽赶了出去。
辛兆羽被下人推出了房门,又等了许久,直到乍见晨曦,他才惊觉荣荣已经在房内和死神搏斗一整夜了。
“是个小男娃儿!”产婆冲出了房门,第一个向这多情又坏脾气的新爹爹道喜。
“荣儿?她怎么?她还好吗?”兆羽一个箭步地冲进了房内。
“辛少爷,孩子还太小,大夫已经替他看诊救急,这小家伙虽然小,还真是不服输啊!”产婆兴奋地说,原先的疲惫都已经一扫而空了。
“荣儿——荣儿——”兆羽看也不看孩子,就一径儿地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
“辛少爷,夫人已经累晕了,就让她睡了吧!她的身子现在非常虚弱,得要小心看守,总算母子都平安了!可是还是一刻都不能大意。”产婆说道,这一次真是惊险万分,差一点他们就要演出一场生离死别,但总算老天有眼,让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平平安安地团聚一起。
最高兴的莫过于是辛家两老,虽然这媳妇得来不易,又为辛家添了个宝贝孙子,可是还不知道皇上在今天看了兆羽的奏折以后,会有什么旨意?他们辛家十几口人,就全靠皇上的英明赏识,如果昂辛和他的一干党羽,还有皇上的亲信都在皇上面前谗言惑众,指控儿子扰乱朝纲、诬陷控告的话——唉!这、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哪。
“唉!儿子大了,孩子的娘——”辛大人一向寡言,见这一幕幕的景象,只有摇摇头,百感交集。
“老伴!你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兆羽从来都用不着咱们操心,这一次他不会有事的,不管是结果如何,儿子决定的,就让他去吧!”辛夫人心胸豁达,不计较荣荣曾经是马家的媳妇,也打算要全心全意地接受她。
三日后,皇上裁定了判决,给了昂辛“赐帛”,也就是赏了昂辛大臣一条白绸带,要昂辛自裁,悬梁自尽。
皇上本着“罪不及妻孥”,所以将涉案之人的妻妾家小,全都从宽处理。散的散,离的离,各分东西。
马承禧和马少虎多亏了皇太后的面子,只被贬为庶民,财产全数充公。
马承禧一夜之间头发全白,马夫人更是早早离开了马府投靠娘家,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也要各分东西了。所有的姬妾家丁食客,全被内务府派来的兵丁给撵了出去,马承禧望着眼前的景象,颓然心死,不知何去何从,只有大叹悔不当初。
马家的大门贴了一张张地封条,偌大豪华的宅府,一夜间成了空无人踪的废宅。
而马家的衰败,更是让香山县的百姓们感到大快人心,在衙门被马家刑案牵连的人全数释放。香山县的知县也因为收贿滥权而被罢官。
只是这马少虎早已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带着大笔财物,逃下江南,隐姓埋名。朝廷也派人悬赏捉拿,但是都没有任何音讯。
皇上看见内务府送来的册子,里面写着昂辛和马承禧两家抄家的清单:宅楼数座,近五百的厅房,花园楼阁,金库银山,宝物玉鼎数十万件,不禁让皇上气愤不已。
而此次的事件在朝中也起了墙倒众人推的作用,朝中大臣人人为求自保,划清界线,对昂辛和马承禧的弹劾奏章,也不因抄家赐死而有停止,这更加重皇上对辛兆羽的信任。
皇上因念及辛兆羽年纪尚轻,虽然欣赏他的才气,但也希望能让他做做基层县官,好磨炼磨炼他的经验,于是便派他在三个月后到江苏任职巡抚事。
今天是辛家的大喜之日,可是却没有一般人家的热闹气氛,原因是荣荣生完孩子后,身体像是即将烧尽的蜡烛似地在风中摇曳,稍微不慎,就要蜡尽烛灭了。不禁让人想起了两句诗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辛兆羽命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辛家布置好所有的婚礼仪式,所到的宾客,都只是些至亲好友;大厅上张灯结彩的,从大门到新房,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喜”字,虽然是匆匆忙忙布置出来的婚礼,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
辛兆羽穿着红蟒袍,大步走到了他们的新房,满屋子的药味,根本嗅不出一点喜气。
“荣荣,吉时快到了。”兆羽来到了床榻前柔声地说。
荣荣勉力地起身端坐在床榻边,虽然有奶娘和丫环们为她添上了胭脂水粉,但还是掩盖不住她憔悴的容颜。
“兆羽,我——”荣荣气若游丝地轻吐,她见到了兆羽一身新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