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川气呼呼地回答:“就是!我不想当这个*兵了,没球意思。”
手下出了逃兵,李大军班长不仅没有愤慨,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我倒要看看,这八百多公里路程,你咋个跑出去?”
罗一川说:“我每天走五十公里,不用二十天就到阿曲了。”
“说得轻巧!”李大军“哧”地一声冷笑,“这一二十天你吃啥喝啥?五百多公里无人区你怎么通过?遇到恶狼之类野兽你怎么成功脱险?”
这些问题,罗一川真还没好好考虑过,听李大军班长这么一问,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我现在完全能预见你逃跑的结局,不外乎三种可能:一是饿死,二是病死,三是被猛兽咬死!”李大军班长看着月光下某个遥远的地方,好像已经看到了罗一川死于非命的悲惨场景,“你走吧,我不拦你。反正你自己想死,我就当不晓得这件事情!”
罗一川愣住了:我操!到了西藏,当个逃兵也这么不容易!李大军班长显然不是故意吓唬自己,从阿曲到岗嘎,罗一川不是没有走过,路有多烂,雪有多厚,野生动物有多猛,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就凭自己赤手空拳,要想活着走出去,概率基本为零。岗嘎再苦,顶多也就是熬个三四年时间,怎么也比不明不白地死在当逃兵的路上强啊!罗一川想通了这个道理,便梗起脖子对李大军班长说:“你让我走,我还不走了呢!”
李大军班长说:“不走?不走那我们就回中队了哈?!”
罗一川点点头,闷着脑袋跟在班长身后,无可奈何地向岗嘎县城走去。
快到中队时,罗一川红着脸叫住了李大军:“班长。”
“还有啥子事?”李大军回过头。夜色下,他当然看不清罗一川有没有红脸。
“今晚的事,你可不可以为我保密?我保证没下次了。”罗一川嗫嚅着说。
“你以为我班里出了个逃兵多光荣吗?我会到处去说?!放心嘛,早晨一觉醒来,我就记不得这件事儿了。你也只当是梦游了一次。以后,好好当兵,晓得不?!”说着,李大军班长狠狠捶了罗一川一拳。
罗一川身上疼痛不已,心里却热乎乎地格外舒畅。看来,不扎根岗嘎好好当兵确实是不行的,除非自己真的不愿活了。但是,罗一川的日子显然还没混到要寻死的地步,当兵离家前,他答应过父亲,一定回家为父母双亲养老送终,他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还有,罗一川连个女朋友都没说下,如果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枉来世上一遭、到了阎罗殿也难以甘心瞑目?!
第三章5 绿色狂想
日子在平淡琐碎中缓缓流逝。
座落在雪山环抱中的岗嘎,全县境内没有一棵树木,眼见春天已经远去,夏天也快“拜拜”,兵们除了看看草原上浅浅的一层碧草,仍然见不到一丁点别的绿色。
罗一川对此大惑不解:为什么不漫山遍野种上树呢?
李大军班长“哧”地一声冷笑:“种树?想得安逸,你去种嘛!县委县政府早就下了‘悬赏令’:种活一棵树,奖励人民币五万元。如果你能种活一棵,那你们家就抵得上五个万元户了!为了这五万元,不晓得多少人下过多大的功夫,结果呢,费时费力还不讨好,到现在为止,岗嘎连一丛灌木都见不到。”
罗一川长叹一声:“那好惨哦,几年都见球不到一棵树!”
李大军班长说:“岗嘎县好多老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树,没吃过新鲜蔬菜,人家不照样过得很好?”
“人家那是从没见过,连树和蔬菜是啥子东西都不知道。”罗一川辩解说,“我们可不一样,我们以前见得多了,现在生活中一下子没了这些东西,难免想得慌啊!”
李大军也叹了口气:“就是哈,格老子经常做梦都在想树,想蔬菜。”
“逃兵事件”后,罗一川的服役态度有了明显好转。最初,他还担心其他战友知道他当逃兵未遂的事情会看不起他。但后来的事实说明,李大军班长确实为他严格保守了这个秘密,全中队上下,没人知道罗一川曾经偷跑过。这样,罗一川才慢慢放下心来,对李大军班长感激得不行,佩服得不行,就连李大军班长高声骂娘,他也听得格外顺耳。如此一来,罗一川自然而然成了李大军班长的“贴心饼子”,凡是班长交待的工作,他总会想方设法圆满完成。与此同时,罗一川还充分发挥木匠特长,利用业余时间,把中队那些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全部维修了一遍。这让中队长龙刚非常满意,他拍着罗一川的脑袋,对指导员文兴钊说:“看来我还是有长远目光哈?中队有这么个好木匠,一些复杂的事情也变简单了。”
“不错不错!”指导员也很满意,“就是要把中队当成自己的家嘛,家里的东西坏了,自然是要修的嘛。小伙子不错,好好干!”
受到中队领导表扬,罗一川工作劲头更足,训练场上格外卖力,打扫营区环境卫生也不肯落在人后。
这天早晨,罗一川又提前起了床,抢先将一把扫帚据为己有,扎扎实实地打扫起了环境卫生。不一会儿,尼玛次仁也走过来,向罗一川问了声早安,就打扫厕所去了。
在伙房门口,罗一川发现了一个重大情况:一瓣掉落在地的大蒜,居然在一堆土坷垃中间探头探脑地长出了一丝嫩绿!这个发现让罗一川惊喜不已,他想,中队有那么多废弃的空罐头盒,完全可以用来种大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