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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留给弟弟24（第1页）

爸爸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妈妈看见爸爸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走过来关心道：“华，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爸爸心力交瘁地脱下鞋径直走到沙发上，瘫坐着看着天花板，不断无声地叹息着，爸爸的脸庞犹如乌云层层覆盖一般，连嘴唇的血色都消褪转而变成铁青色，眼神黯淡无光，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眼皮有气无力地翻动着，高挺的鼻梁此刻倒显得更加突兀，头发凌乱不堪地搭在脑袋上，妈妈一头雾水地走过来询问道：“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无奈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在乡下没有家了，我妈不在了，在乡下连一个呆脚的地方都没了。”

妈妈思忖了片刻，她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现在回乡下连一个盼头都没有，而且在乡下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

爸爸翕动着嘴巴，失落地诉说着：“今天我腰酸背痛地从山上干活回家，可是家里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连一个能坐下歇歇的地方都没有，我看见我妈的遗照上都是铺满了灰尘。临近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了，可是我却像一个哈巴狗一样蹲在店门口，说得难听就是在等着别人施舍我一些饭吃。现在家乡再也没有家的味道了。”

妈妈也感慨万分，她心疼地看着爸爸说：“华，你妈已经不在了，我们在世上也少了一个念想。现在我们年纪越来越大了，渐渐会失去更多的东西。这样天天在别人家吃饭也不好，以后还是回家来吃饭，没事也不要经常跑去乡下。”

爸爸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低垂着头。

自从爸爸失去奶奶后，我觉得他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他对一切陌生的东西都多了几分恐慌，他总是透过那双忧伤的眼睛来看世界，而爸爸心底一直潜藏的古板思想也逐渐生根发芽。

爸爸的重男轻女思想愈演愈烈，以前我无法坦然接受爸爸的这个破旧思想，现在我却能淡然地理解他。

爸爸后来在一个县城的小书记手下当司机，也就是那个书记大伯，那次他又给爸爸出了一个难题，他让爸爸去找蝉蛹，于是爸爸跑遍所有地方终于找到了一百五十元一斤的炸蝉蛹，我刚放学回家，正好肚子有些犯浑，两眼放光地看着桌上的美食，我拿起桌上的食物，并不知道是蝉蛹，但是想着反正是家里的东西，我自然是可以大饱口福的，于是直接拿起筷子夹着一个放在嘴里，可是我觉得味道一言难尽，紧皱着眉头问妈妈：“妈，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的味道。”

慵懒的爸爸躺在沙发上，原本漫不经心地在玩手机，听到我吃了蝉蛹，于是赶紧抖擞了精神爬起来，吞吞吐吐地说：“这是蝉蛹，大伯说装来给昆吃的。”

我难掩嫌弃地看着桌上的蝉蛹，脱口而出：“这东西能吃吗？”

爸爸急忙解释道：“我买了一斤给书记大伯招待客人，大伯专门装了一点说带回家给弟弟吃，只有这么一点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了爸爸的弦外之音，默不作声地苦笑着。

爸爸连忙又解释道：“只有这么一些了，也是大伯对弟弟的一番心意，你想吃就吃，但是要多留一些给弟弟吃。”

我无奈地笑着，失望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将蝉蛹重新装好，妈妈察觉到了我的失落，连忙说道：“千，你想吃就吃，只是这个蝉蛹是炸的，怕是吃了上火，还是少吃点好。”

我点点头独自走进了房间。

妈妈询问爸爸：“今天下午又花费了多少钱？买这些东西不便宜吧？”

爸爸心虚地说：“差不多去了小一千，买两只野鸭子去了两百，买了一只野生鼠去了四百，买了蝉蛹去了一百五，还买了水酒三百元，还买了红薯两百元。”爸爸将今天下午的消费有条不紊地给妈妈将了一遍，爸爸的脸上倒是毫无波澜，可是妈妈的心正在不动声色地流血。

妈妈情不自禁地带着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蝉蛹，震惊地问：“这样一斤蝉蛹要一百五十元？你花钱就像流水一样，你当我们自己家会印钱吗？你每次都是在外面就要打肿脸充胖子，家里的人就要省吃俭用，我们省下来的钱都被你给浪费了。”妈妈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原本爸爸买的红薯刚放进车库就招惹了一只老鼠进去，现在老鼠都还躲在车库里。妈妈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爸爸。

爸爸被妈妈的数落惹急了，不甘示弱地怒吼道：“我怎么就是在外面充胖子？这个蝉蛹是书记指明要我，又不是我主动要买给他的，既然他叫我去找蝉蛹，又找到了，不管多贵我自然也要买来给书记，这是答应了别人的事。”爸爸从来就是这般实在。

妈妈愤愤不平地说：“你就不知道说找不到吗？这种奢侈的东西完全就是浪费钱。一百五就买一斤蝉蛹，你觉得我们家有多少钱去填书记这个烂窟窿？我早就说不要再当这个书记的一个小司机了，说是卖了我们人情给你安排了一份工作，可是你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补贴他，他总是让你给他买这种野味又是买那种农产品。那个书记也真是的，他就一张嘴只管说，一点都不管你的难处，我们也是要过日子的，而他从来都是肆无忌惮地拿你的钱不作数。”

爸爸不再反驳，不可否认，妈妈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个书记大伯虽说在一些事上能给爸爸方便，可是他对我们家无穷无尽地索取，真的让我们感到很厌烦，爸爸痛苦地叹了口气说：“那有什么办法？既然书记叫我去办这件事，我肯定要尽力去办好。不过书记有时候确实很过分，很多时候都在强人所难。”

之前，我听到爸爸妈妈的争吵，都会去劝解几分，可是这一次，我一声不吭地呆在房间里，因为我觉得爸爸已经朝我的方向后退了无数步，而我已经没有勇气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向爸爸的方向前进一步。直至此刻，当我目睹爸爸明目张胆地偏爱弟弟时，我的心竟然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