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村子确是流言蜚语的温床,摧残自由婚姻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村口那些人不明真相的说三道四。
那几天,哥哥一改往日的消沉,甚至可以说在村子里横着走。
“平,恭喜恭喜啊,听说你和阳子的女儿成了?”
“确实差不多了。”
“我都听说了,你小子有点本事,直接捧着花跪下求婚,还说不答应就不起来。”
“那是,不然怎么能拿下她呢?”
像往日一般,二伯父扛着锄头,携带斜长的身影,步履轻松地往菜地里走,只是比以往多了几分欢喜和舒心。
“迟,我听说你家儿子要订婚了?和阳子的女儿,是吗?”一个中年妇女一边低头锄地一边说。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宗宗已经答应和平在一起,等我们双方父母坐下来谈一谈,差不多就可以办酒。”二伯母偷笑着说。
“哎呀,那可真好,其实去阳子家说亲的人也不少,毕竟现在很多男孩子娶不到媳妇,没想到被你家平搞到手了,平有点小聪明。”
“哪有,你哪有什么脑子,不过是他大伯这个媒人当得好。”
“那可不是,我听说平直接拿着花跪在地上,不答应就不起来,你说人家女孩子能不答应吗?”
宗宗一家人躲在楼上房间里,宗宗委屈巴巴地抱着枕头,眼角红红的,就像雨水滋润之后的红土地。萨安双手后撑在桌子上,腰部靠着桌边,阳子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整个身子倚在墙上。
“村里的人到处都在传宗宗和平的事,别家男孩子就算对宗宗有心思也不敢上门,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吗?”阳子有气无力地说。
宗宗一脸愁容地将怀中的枕头丢在一边,气愤地说:“我又不喜欢他,我不可能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她哭泣着拉紧妈妈的手,“妈,我不要嫁给他。村子里谁不知道他脑子不大灵光?再说他长得又不好看,个子又不要,我不愿意和他结婚。”
萨安心疼地揉揉女儿的头,眼眉出频频紧皱,重重地说:“他们一家人也真是欺人太甚,我家的女儿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他们一大家子的大男人闯进我家,像什么话?还有那个平小子,跪在地上一直不起来,他不是逼着我们答应他吗?还有学老头,年轻人的事他瞎掺和干嘛?他几次三番地和我提这个事,我都委婉地拒绝,没想到他直接带着那小子来求亲,真是太不要脸了。现在全村的人都说平成了我的女婿,让我们怎么怎么办才好?”
“这让我们怎么拒绝?如果我们大人去说,两家人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以后见面会很尴尬,说不定还会觉得是我们瞧不起他家。又不能让宗宗去他家,别人更会指指点点的。他们做的太过分了。”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宗宗,你真的这么不愿意嫁到他家去吗?”
萨安恶狠狠地瞪自己的丈夫一眼,怒气冲冲地说:“你这说的叫人话吗?做父母的,哪个希望自己家的女儿嫁给平?说话不经过大脑,招人嫌,钱又不会赚,为人还很狂妄,人又黑又矮,他哪里配得上我们宗宗?”
宗宗的哥哥由由走进来,冷漠地说:“爸,妈,你们做什么丧着脸?宗宗她年纪也不小,再挑挑选选,就嫁不出去了。而且我听说平家在县城里全款买了一套房子准备给他娶媳妇,他们家又只有一个儿子,条件也不差。至于长相确实差点意思,你也别嫌弃,我们得有自知之明。”
宗宗委屈地偷偷抹眼泪,其实她明白哥哥早就想让她嫁出去,生怕多吃了几口饭,而且他早就盘算好拿她的彩礼去外地买一套房子,这几年,他总是明里暗里地和父母抱怨宗宗没多少钱回家。
萨安气不打一处来,说:“由由,你怎么这么说呢?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谨慎一点。再说宗宗她是你妹妹,你就一点都不会为她打算吗?”
他无趣地走开了。
第二天,萨安和阳子专门去二大伯家,二伯母热情地招待他们,心花怒放地忙前忙后,说:“你们来了?我还说要找个时间和你们聊聊两个孩子的事,你先坐着,我去倒杯水给你们喝。”
匆忙的背影跑进厨房里,拿出两个白瓷碗,冲楼上喊了一声:“平,宗宗的爸爸妈妈来了,你快下来。”
不一会儿,哥哥一边慌忙地整理衣袖,一边快跑下楼,恰好二伯母端着两杯水出来,哥哥接过,亲自端到宗宗父母面前,说:“伯父,伯母,你们喝水。”
二伯母脱下身前肮脏破旧的围裙,在水龙头上冲洗几遍手,匆匆地在毛巾上擦干水分,走出来。
阳子频频看向妻子,萨安笑着说:“我今天来这就是想谈谈两个孩子的事,我家宗宗说她现在还不想这么早结婚。”她扭头,落落大方地朝哥哥说,“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宗宗她觉得太着急了,你们俩可以多聊聊,再深入了解一下彼此,如果你们俩都互相有意思,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说是吧?”
哥哥顿时有几分不悦,强忍着不满,说:“伯母,难道你是不相信我会对宗宗好吗?”
二伯母连忙说道:“你们放心吧,宗宗嫁过来不会吃苦的,我们已经帮他们在县城帮我买了一套房子,还有彩礼方面,你们也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的。再说早点结婚生孩子,我和平他爹也还年轻,能多帮扶着他们,如果两个人生小孩,我也可以帮他们带。”
从头到尾,阳子一声不吭,他默默地躲在一边,萨安浅浅地笑着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们家的意思,只是婚姻大事,我还是要尊重我女儿的,我做不了主,她说还不想这么早结婚。平,如果你和宗宗有缘分,也不必这么急着成婚。”
哥哥不满地将头别开,说:“可是上次,我向宗宗求婚,明明她已经接了我的花,她怎么又反悔了?”
萨安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还说,上次你那么大阵仗,可把宗宗吓坏了,她哪敢不解你的花?其实宗宗的意思也是说想和你先聊聊天,更多地了解彼此。”
二伯母暗暗地盯着哥哥,似乎在责怪他办事不力,最后宗宗的父母心满意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