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挥出蝉族对螳螂的厌恶话术,娴熟地和同伴打眼色,“你想啊。我是蝉族,我如果生了个小螳螂,我还回得去老家吗?雄主,我和你保证,如果是小螳螂,不需要你动手,我自己先来。”
恭俭良保温杯精准砸在禅元脑门上,摔得雌虫脑门一个大包。
他冷笑道:“别和人打眼色。我都看见了——把虫蛋给我!”
在雌虫看不到的地方,恭俭良的精神触角尽数放出来。他上课听课,和安装过滤器一样,好的一个都进不去脑子里,坏的全部留下来。
孵蛋课程中,怎么孵蛋,他一句是都不懂。
唯独知道,雄虫可以用精神触角弄死孩子。
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在这个偏僻的远征军里,他想要一个孩子生或死,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恭俭良一想到那孩子会和自己一样,是螳螂种,会……继承那个雌虫的样貌与天赋,胃里就翻滚上恶意。他的精神触角猛地拍打下去——
“小良。”
费鲁利推门而入,精神触角不动神色地拦住雄虫的拍打,“蛋还好吗?”
“你也是来阻拦我的吗?”
恭俭良表情皱在一起,“你们就这么喜欢!喜欢螳螂种吗?恶心死了!恶心死了啊啊啊!”
他抓住头发,似乎陷入了疯狂中,“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他喜欢螳螂种的双刀,喜欢螳螂种雌虫强大的体魄,喜欢螳螂种被称为双刀战士的名号。
可他偏偏是一个雄虫。
螳螂种雌虫最好的部分和恭俭良统统没有关系。
他的手猛地抓在自己脸上,好不容易完全长好的脸被恭俭良用力往下一扒,鲜血从结疤的伤口中崩开,雄虫痛苦地拉扯自己的脸,“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他不喜欢那个雌虫,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为什么,自己不是小蝴蝶。为什么——为什么?
那场噩梦像豺狼一样追捕在他身后。无数次白布覆盖在恭俭良脸上,他平躺着,就像躺在棺材中。那个雌虫用力地下按,拉扯他的五官,遏制住他的呼吸,而究其根本。
——他不是他喜欢的孩子。
——他只想要蝴蝶种的小雄虫。
混乱的声音涌入恭俭良脑海中,他听到雄父的声音,听到雄父呼唤那个雌虫“沙曼云”,听到无数杂乱的呼喊。巨大的帆布鼓动声和坠落声,他的眼前,是一张巨大的白色床单。
他在向下坠落,被包裹其中,上扬处就像是翅膀,欣然随风而动。
像一只风中的蝴蝶。
“雄父很早就感觉到小兰花了。”
温格尔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恭俭良身边,“我们小兰花是很喜欢捉迷藏的孩子,总是消失一会儿,又出现。雄父总找不到,最开始一直以为是生病导致的错觉。”
不是的。
雄父。恭俭良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他们看着满脸是鲜血的雄虫,甚至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发疯。就连禅元也不懂,恭俭良到底想起了什么,他想要冲上去阻止雄虫自残又狂暴的行为,可怀中的虫蛋让他有所顾忌。
恭俭良含着血的眼睛瞪过来。
他血淋淋的看着禅元,看着禅元手中的虫蛋。
不是的。
不是的,雄父。
你听到的那些声音,根本不是我在那个混蛋肚子里发出的声音。恭俭良站起来,他撕开自己的外套,白外套沾染上鲜血。费鲁利拿出自己的武器,在虫蛋和发狂的雄虫之间,他选择保护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