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的风依旧能够从大鼎口灌入,让心惊胆颤的秦瑟一直在发抖。
今日是她十四岁生辰,曾经跟姐姐和姑姑一起过生辰的日子,仿佛是前生的记忆。
那个男子说的没错,目前她何止是脏,还有丑陋,曾经那个花团锦簇的岁月,那无比尊贵荣耀的儿时;与同样绝代风华,倾国倾城的阿娘,姑姑和姐姐无忧无虑的王族贵女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任凭她怎么哭求,嚎叫,都不会改变已经成为一个罪奴的事实。
有穷氏亡国那一日,阿娘莞城在她怀里死去,离秋姑姑被陌生的男人掳走。而她和妹妹仅仅是几岁的女娃,虽然也是鲜嫩娇美的女孩,却无人怜惜。
情急之中,老嬷嬷把她和妹妹的脸弄脏,换上死去的奴隶的衣服,让她们跪在角落里等待命运的安排。
果然有人把她们这些妇孺老幼,全部锁起来,那一刻,她们变成了最低贱的罪奴。
妹妹被奴隶主挑走的时候,她恐惧到无法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拷上脚链和穿上“护甲”带走了。
泪水打湿了秦瑟的衣衫,也打湿了那个男子的锦袄,往事不堪回首,此刻再一次想起,曾经麻木的心激荡起来。没错,搏命改命死而后生,抽筋拔骨,也要走下去。
空气越来越冷,路越来越不平,粗奴们的号子渐渐消失,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
堪称大夏第一巫人的巫羽*曾经说过:
“九鼎乃大禹涂山大会以后,凝聚九州青铜烧铸而成,坚不可摧,不惧风雨寒霜侵袭,不惧火烧水淹,唯独不能在端月望日沾染女子的处子血。否则就会天下大乱,妖女出笼。”
早在大夏国是小夏族的时候,虞国首领虞舜*最信赖的巫咸国首领巫彭,就曾经以生命代价告诫过天下英豪:
“望日灵女之者,皆是灵女转世,端月望日灵血者,必将霸权一方。而男子端月望日沾染非妻的灵体血,就会祸事临头族权颠覆,而望日沾染妻子灵体之血的男,必定是统一天下的王。”
秦瑟并不晓得来了经血,却感觉腹中绞痛,一股热流从下体汩汩流出。正是她初次来经血的日子,这么巧,这么准的把这灵体之血染到金鼎内。
山林路上,顷刻间雷声轰鸣,紫色闪电夹杂着豆大的冰雹,起初还劈哩叭啦,后来如剑沙泼洒,直击地面。
粗奴们不得不暂时停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大雹打乱了阵脚。
那九口神州大鼎被粗奴们孤零零的搁在半山腰上,人都散到附近树林里躲避这场如刀锋的雹砸之痛。
尤其那几个看守粗奴的大夏兵正*,更是抱头串鼠,唯恐被砸破头颅。
秦瑟偷偷爬出大鼎,在风雹雷电的掩护下,很快钻入树林里,猝然回首的时候,猛然看见一个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面目清朗,剑眉星目,一身盔甲戎装,英姿勃发,并没有雨淋的狼狈,凝望着她,嘴角一抹淡淡的雾冷,目光中皆是笃定坚毅。
风雨雷电中,他举着被她咬破的胳膊喊道:
“护送大鼎迁移,这是我的使命,保护有穷君女潜逃,这是我的天命。”
秦瑟愣住了,定定伫立在风口,冷寂的风一阵一阵扑到脸上,眼眶却是热热的,喃喃道:
“往后余生,如我所愿,搏命改命,我一定会跟你再见面的。”
男子抚弄着手臂上的咬痕,流出来的血迹被雨雪冲刷干净,却被冰雹砸的泛起丝丝血痕。
他挥挥手,引导秦瑟逃走的方向,很快消失不见了。
风云雷冰席卷而来,翻滚而去,走的那样痛快和利落,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秦瑟发疯一样的奔跑起来,直到毫无力气,终于摔倒在山下的土路上。
四脚朝天的躺着大口呼吸着,仰望山顶,如碧海一般的晴空之下,龙门山巍峨高耸,如一条玉龙腾跃起伏。
灿如金粉的阳光照耀其上,那种璀璨与神圣的高洁,那种洁白仿佛从天际垂下的圣洁,让秦瑟不由得坐了起来,屏住气息,心怀崇敬。
渐渐的目光迷离,黑暗席卷而来,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有人呼唤她,身体再一次腾空,寒风被隔绝,浑身被温暖包围起来。
……
一个朔望月*以后,杏月*朔日*,大夏奴隶制王朝都城西河城。
有歌书写大夏国的辉煌历程:
“洪水滔天荡九州,十三载禹定八方。天下兴盛系君王,十六代兴国安邦。涛涛长水冲垮了生民社稷,三过家门站起来上古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