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癸嘴角一抹难以觉察的微笑自说自话道:“八年之间,未曾联系,不知道你的新名字什么?可曾建立自己的实力?在夏宫里会不会人缘佳,人脉广?但愿你不是安然妃儒就好。”
大夏国君王发后,身有重疾,早定下未来的大后人选,对后宫女子也逐渐淡漠。除了几位有子嗣的妃儒未来能保证富贵,那些无子嗣的妃儒,得宠的必将会殉葬。
而天下人皆知安然妃儒是夏发最喜爱的女子,亦是大正关龙逄容不下的,想必性命堪忧呀。
离秋容貌倾城,如果就是安然妃儒,那这一番心思就会付之东流了。
这些年,为了遮人耳目,从未跟宫里任何贵女联络打探,暗暗等待机会再计划。
想起来一年之前,代替好友押送九州大鼎的时候,顺手营救出来一个女奴,送入夏宫。
果然就是离秋的侄女,因委托朋友观察罪奴屋里,秦瑟是最聪慧机灵和容貌较好的女娃,于是冒险给偷了出来。
不知这个女奴能不能也跟安然一样处境不佳,想想当初真不应该由着她的意愿送入夏宫。毕竟大后体衰,实在不会有心情宠爱女子。
主癸站起来,信步走出堂屋来到视野开阔的阁楼屋顶,凝神望去,府后丘山迷雾森森,似乎是要降雨一般。
那一片罪奴圜土*被蒙蒙夜色覆盖着。
“来人,吩咐管理罪奴的花嬷嬷,明日把护甲女给本侯提出来一观,记得共有十几个女奴穿了贞操带,细细查看明白筛选出来一人。”
一年之前,赵梁易货回来两个姑娘,正是妙龄少女。主癸虽未亲眼见到,不妨看一看也好做一个准备。
主癸目光深沉中见一抹自信,离秋的侄女,两个小君女,秦瑟和桑华,早晚都会被自己掌控。
又至望日*。
夜静静的,四面里的微风扑到人脸上,并无寒冷的感觉,眼下已是初春了。
秦瑟自从走进商国侯囚徒屋里,整一年中,没发现有容貌特别美丽的女子,只有一个火影清秀俏丽,她一直默默保护她,等待有人接她们出去。
只可惜自己把物件丢失,无法确认火影是不是安然妃儒的侄女。试探过无数次火影的身份背景,答案都是罪奴女子,并不是曾经的有穷氏君女出身。
过多的懊恼和焦虑,琴瑟进入极度的烦躁状态。
今夜她在逼仄闷暗的圜土里,又梦魇了,呓语模糊急切凄楚:“我不是奴隶……”
秦瑟微睁双目,眉头紧蹙,心头似有沉甸甸的恨意涌起,脸色潮红汗渍。
仿佛她的三魂六魄分成双份,一份是清明的,有简单而朦胧的意识。另一份却依然昏昏的睡着。睡得那样执拧,好像永远不会清醒过来一般。
窗外袅袅晨雾,重重叠叠的石墙将囚奴围得似在深井中一般。
混沌中,记忆悲戚的碎片间,儿时的家族荣华,终究被后來的腥风血雨清洗去了最初的纯粹而明净的粉红光华,只余灰暗的残影,提醒曾经的辉光已荡然无存。
幻觉中,秦瑟挣扎着,却看见死在怀中,依旧拥有绝色容颜的母亲。
她的血,这样一口一口呕在衣襟上。女儿天真的心也因这血碎成齑粉,漫天漫地的四散开去,瞬间脱挣出懵懂。
风疏惊骤,冷冷扑扑敲着窗纸,整个囚徒屋的屋檐在风中“叮叮”作响。
雾气水从檐下泠泠滴落,仿佛催魂铃一般,吵得人脑仁要崩裂开来。
阿睇的面孔似乎涂了许多的水粉,身体飘摇在群山万壑间无声的呐喊着。
急得梦中的女奴几乎要呕血,正欲挥开双手扑向亲人,腹中急痛欲裂,似要迸开一般。
感觉雾色惨白似一张鬼脸,兜头扑张下来,秦瑟的手软弱地垂了下去,最后一眼,只瞧见自己猩红的衣衫,蜿蜒如浠。
“阿娘……嬷嬷……你们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我就快长大,也会跟你们一样风华绝代。”
霍的从惊悚中坐起,晨光已经照射进来,秦瑟的心蓦地一痛,又是一个同样的梦。
粗麻衣衫上面果真血迹斑斑,伴随着阵阵腹痛,摸一下后腿处,手上的血污在颤抖中清晰的湿凝。
呆呆看着满手红液斑驳,瑟瑟的体会满腹凄苦惆怅。
多少次,在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圜土里死死咬着双唇,用力蜷着手指。
全然忘记了嘴唇被咬破、手心被指甲掐出血的痛楚,以此来抵御心中种种的不甘和屈辱。
却只能无能为力,眼睁睁任凭这种恶魔一样的黑暗,在她本就残破的心上肆意咬啮蛀噬,直到残缺不全。
从西河宫里出来,依旧是最低贱的女奴,一年不如一年的日子,让她绝望后悔。
找不到姑姑和妹妹,孤零零的一个人乱闯,如今连阿福姐姐也失去信誉,不来接她出去了。
“我本来是天之骄女,一代君王的女儿,我的阿娘是元妃后孺,天下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