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却道:“让那些人说去,谁家还没有点看不顺眼的人。可是有什么人又用玉儿孝期说了什么?”
邢夫人有点不平:“白天时候有个小太监来传贤德妃娘娘的话,说是省亲园子她幸过了,空着可惜,让宝钗等姐妹都入园居住。又怕宝玉一个在外冷清,让也随着进去住呢。偏二太太说什么玉儿身上有孝,怕进了园子对娘娘有冲撞。好在那时只我们两个在老太太身边,没让孩子听见,要不怕孩子心里更不自在。”
没想到贤德妃又来这出。贾赦断然拒绝:“明天你去和老太太与王氏说,当时建园子时我们并没有出力,因此也不便沾光,就不去蹭娘娘的福气了。我们家的孩子一个也不去。”
邢夫人还有点不舍:“那园子里景色真不错,孩子们在里面住着心情也畅快些。”
“你知道什么。”贾赦打断邢夫人的美梦:“不信你试试。今天咱们让孩子们住进去,明天那个二太太就能让咱们分摊园子的使费。”
这个邢夫人没想到:“不能吧。园子里使费才多少钱,要是让孩子高兴,我来出这个钱也使得。”
看来这真应了那句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就连出了名吝啬的邢夫人手里有了闲钱,也舍得拿出来买孩子们高兴。贾赦见此给她解释得更耐心:“你以为园子里使费是小事儿?不说各处总得有人洒扫、上夜,月钱吃用得多少银子。就说这大冬天抢时候栽下的树,到春天可能活几棵?不得重新种上?”原著中贾芸不就得了种树和活计:“有道是树小泥新画不古,要种的树不能是小树吧?有年头的树是多少钱?这又是一笔花销。还有别的花草、鸟雀,你算去吧。”
这一通细帐已经让邢夫人目瞪口呆,她好歹也管了几个月的家,又得了嬷嬷们的提点,早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只连声道:“亏得今天和老爷说了,要不可不是得吃了她算计。好个二太太,我说她怎么这么好心邀迎春过去住。”
贾赦冷笑:“看人家算盘打是多精明。他们那边不止宝玉、探春,还有一个二太太的外甥女也要进去吧?珠哥媳妇一向照管姑娘们,怕是也得进去。人家话里话外不想玉儿进去,只邀了迎春,可也算咱们这一房一半,你到时怎么说?不如一块都拒了,只说迎春定了婚,要和你一起学着管家完了。”
邢夫人对贾赦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说:“都听老爷的。”
得了邢夫人拒绝的王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就是贾赦的话,省亲园子关着不开,不过是每季让人照看一下就完了。可一旦有人居住,就不能再地上满是落叶、路边尽是杂草地见人吧。开门七件事儿,哪件不得银子支撑,王夫人快让她闺女这一道口谕给愁死了——她真没钱了。
本想着把大房拉来一起分担,谁知昨天还有些意动甚至想为黛玉也争取一下的邢夫人,一晚上就变了口声,偏人家还是正理,你总不好让人家闺女都快出嫁了还不学管家。这时王夫人有点后悔,昨天不该把话说得太满。本想用黛玉守孝拿捏大房一把,以他们对那个病秧子的疼爱,不怕不拿大价钱给那病秧子买路,谁知今天人家连自己女孩都不让住进去了,这买路钱一看就没了指望。
一会儿又有下人来回,说是尤氏说了,四姑娘还小着,怕进园子里淘气,先回宁国府住段时间学学规矩。
这是什么话?不想出钱你直说呀,说什么要学规矩,这是说这些年荣国府没教你们孩子规矩?想到从年前开始就老是回宁国府小住的惜春,王夫人又后悔自己当初待那个孩子太冷淡了点,这不就让尤氏给拢过去了。
不管后不后悔,二房的孩子还是得搬进园子居住——别人都可以不给元春面子,做为亲娘的王夫人必须得给。于是王夫人又来与她妹妹薛姨妈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要说这薛姨妈也没有原著中的风光:原著中贾母虽然不待见她们娘两儿,可那时王夫人是当家太太,王子腾也没死这么早,该给的面子总是要给。可现在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她一个二房的亲戚却借住在大房的家里不说,关键是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只差撕破脸,她的日子还能好过到哪儿?所以现在薛姨妈一般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与女儿做做针线——到贾母那里得的是冷脸,到王夫人的东大院去还得出大门,邢夫人那时不提也罢。
见自己姐姐上门,要说薛姨妈心里不知道她的想法没人信,可是她哥哥已经没了,自己儿子又不争气,不指着这个姐姐可让她指着谁。再说现在她连出门交际也没个地方,宝钗的指望也就剩下一个贾凤凰蛋。其实贾琏要继娶的消息传出来,别说宝钗,就是薛姨妈也不是不动心。可没等她们有什么动作,人家太上皇就指了婚,难道她们有本事让贾琏抗旨不成。所以薛姨妈现在只能对王夫人笑脸相迎。
“姐姐今天倒得闲来说话。”
王夫人也客套道:“几日不见宝钗,我这心里老是惦记着,别人来我又不放心,还是自己看过了才好。”又问:“宝丫头呢?要进园子住,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薛姨妈道:“姐姐也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对那些外物再不上心,所以她的东西最好收拾。”真把东西带到园子里,还姓不姓薛谁知道呢。
王夫人劝道:“孩子再省心,你也该劝着些。小姑娘们哪个不爱热闹。别的不说,只看迎春和那个林丫头,哪一样不要个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