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多米长大后,他母亲回国探亲,意外在电视上看到了靳西城,她才知道靳西城还活着,可是这么多年却没有找过他们母子,并且另外重组了家庭,还有了三个孩子。她一时难咽心头的恶气,又意外发现当年他们年少时的好友李敏还在靳西城的手下工作,于是她私下里找到了李敏,她了解李敏虚伪狡诈的个性。
岂料,李敏利欲熏心,只告诉她当年是靳西城纵火烧轮船,却没有告诉她孩子被靳西城掉包的事情,当她得知这件事之后,她对靳西城更加痛恨了,于是那几年里她频繁回国,密切注意着靳西城和靳言的一举一动,她心里对他们的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多米一直以为靳言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母亲的仇恨也影响了他,让他在这一场盛大的报复中不断推波助澜……
那个电话,正是她打给靳西城的,靳西城在接到她的电话后才选择在那个时间点出门,为的是想见她一面好好聊聊,没想到,她已经提前设好了局,靳西城这一去,险些丧命,变成了植物人……
她靠着李敏得到了靳西城大部分的财产,又把这些财产低价转卖给其他人,就这样她依然不解恨,她一想到靳言这么多年都在父亲身边享受着完整的父爱和母爱,而多米却跟着她漂洋过海在异国尝尽了人间冷暖,更令她难过的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以为靳西城死了,她为了他孀居多年,每年祭日从未忘记过他,可是现实却是如此,让她难以接受。她心头的恨意依旧难以消除,所以她把矛头对准了靳言,她让多米接近靳言,从而才发生了后来的一切……
直到这一次我和靳言找上门来,她一开始从靳言的话里听出了分歧,后来靳言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时,她从医生口中意外得知靳言的血型和自己一样,她于是让医生采集了靳言的血液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靳言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以来她对多米不是没有过疑虑,多米和她一点都不像,多米和她的血型也不一致,多米甚至也一点都不像靳西城,所以,当知道靳言是她的亲生儿子时,她完全懵了,她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不是亲生的,而自己痛恨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把他置于死地的孩子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直到她找到当年的见证人李敏,但李敏哆哆嗦嗦把当年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她才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急于和靳言母子相认,她有太多的话想对靳言说,然而他们一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疯了,靳言疯了,另一个受害人多米,则更疯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是一个替代品的事实,他接受不了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原本拥有母亲最完整的爱和对父亲兄长最刻骨铭心的痛恨,可是当真相大白的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了,一切的爱恨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这种痛苦刺激了多米,他想到了暂时还没有人去顾及的我,他知道我是靳言的挚爱,所以他疯狂地带着我离开那里,想让我和他同归于尽,想让靳言也感受同样的痛苦……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最终没有下手,或许是那种痛苦之于他太痛了,或许是他一时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所以大意让我逃跑了,或许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生死已经不再有意义了,所以我有了生还的机会。
或许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让我逃出了生天,被刚好路过的车辆救了,在昏迷之前报出了靳言的电话号码……总之,一切到最后,让我们都唏嘘不已,甚至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悲痛。
“那你现在怎么想?”我问靳言。
“我不知道,我完全乱了,感觉一切都颠覆了。当我接到救你的恩人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你出事了,我也不活了。”靳言说道。
“和我当初的想法一样。”我喃喃地说着。
“我现在不敢多想,我只想你好好的,你好就好。至于我爸,我妈,那些恩恩怨怨……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想。老婆,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她就是我妈妈这件事,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我妈妈的样子,我不止一次希望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当这件事情变成真的时候,一切却并非是我想象的样子,这中间有着太多的恨,太多的伤害,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段过去的受害者。爸爸是,妈妈是,我是,多米也是,甚至连累和波及到了你。”靳言说着说着,热泪滚滚自脸颊而落。
我伸手,替他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我说:“要往好的地方想,至少我们苦苦寻找好几年的答案终于揭晓了,至少你现在找到妈妈了,至少我们失去的那一切都回来了,对吗?”
“可是……我现在一想到多米,会觉得他可怜。他这一生算什么?老婆,你还恨他吗?”靳言望着我,问我。
“多米不用你去担心,孩子。”就在靳言问我的时候,他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走过荒芜 208 我可以不和她见面吗
我看到靳言母亲,还是本能地会感觉到惧怕,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靳言站起身来,虽然他在我面前直言不讳地说着“我妈”,可是当他母亲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似乎叫不出口,他直直地站着,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坐吧。”他母亲淡淡地吩咐他。
“您也坐。”靳言连忙搬了张椅子放在病床的旁边。
我下意识看了他母亲一眼,不想他母亲的目光刚好望向我,那一刻我慌忙支支吾吾喊了一句:“阿姨。”
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没想到靳言母亲会以这样离奇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几天前我们还对她恨之入骨,几天后却要十分尊敬地称呼她一声“阿姨。”
“嗯。”他母亲的脸依然很冷峻,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她对我也依然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腔调,并没有因为她现在成为靳言的母亲而有所改变。
“您怎么来了?”靳言礼貌而疏离地问道。
“见你好几天没回去,所以来看看。她怎么样了?”靳言母亲问道,明明我就在身边,她用的却是“她”。
“饿了太久,饿得贫血了,现在好多了。身上有点伤,但不不重。”靳言淡淡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丝的埋怨。
“是我没吩咐好,没让下面人看好她。”他母亲生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