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躲右闪,想抓住那辆失控的自行车。却没有办到,最后,我们两人连带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一起摔倒在广场的中央。幸亏那是个万籁俱寂的午夜,没有什么人笑话我们。自行车和谢云娜都压在我的身上,我感到疼痛像是蚂蚁爬满我的全身。谢云娜却并不领情。她站起来后非常恼怒地说:“你怎么这么笨,连个自行车都拦不住。”
我掐着胳膊,说:“是我不好,我笨。”其实我想说为什么她连个自行车都骑不好。我没有说出口。如果那天我说出那句话,我们的爱情就会胎死腹中,也就没有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忧愁的事情。
谢云娜告诉我说,她根本不会骑自行车。因为要上班,她才不得已买了辆自行车。她说,自行车就像是她的一个敌人。她想往东走时,它偏偏往西。俱乐部顶上的那盏灯仿佛是被雾气包裹着,实际上那是个晴朗的夏夜,我们头顶星光闪烁。谢云娜突然问我会不会骑自行车。我说,当然会。我骑自行车的历史比我上学的历史还要长。不是吹嘘,我说的是事实。谢云娜问我能不能骑车送她去厂区。我毫不犹豫地扶起自行车,说,请上车吧。
我骑车带着她向厂区飞奔。正是上夜班的时候,不时地会有自行车从我们身边经过。开始时我们之间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能感到我身后宽阔的空间,有风在我们之间吹过。她矜持地让她的身体尽量向后靠。来到了厂区门口,我停下自行车,突然觉得这不像是一次约会,不免有点失落。谢云娜突然说:“我忘记了,今天我不是夜班。”
我失落的心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返回生活区的路上,我有点兴奋。我感到她挨得我近了一些,因为我感到了来自于她身体的热量。返回时的路上冷落而寂寥,只有我们身下的自行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两旁的麦子诡秘地制造着某种恐怖的氛围。谢云娜问我害不害怕。她说,那个姓史的姑娘就是这个时候被人拖到麦地里强奸的。我说,别怕,有我呢。谢云娜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衣服。
其实我应该感谢午夜时分的化工厂。在通往厂区的那条幽暗的大道上,我们的爱情之花也在夜色的保护下悄悄地绽放。我们借着夜色偷偷地接吻,偷偷地抚摸了对方的脸庞。我们做得小心翼翼,像是两只刚刚长大的小鸟。谢云娜的身体颤抖不已。她甚至哭出了声。我害怕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手足无措地一个劲地向她道歉。谢云娜抹着眼泪说:“我觉得你像是那个强奸犯。”
1992年的夏天,爱情还是潮水中的小船。小船宽大而温暖,而当老虎突然降临到我们的生活中时,小船就显得拥挤而混乱了。
一个闷热的下午,老虎背着一把闪闪发亮的吉他从人流中钻出来。等在出站口的我还真的以为又回到了大学时代。他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蓄起了胡子,连鬓胡子像是从长长的头发里探出来的两柄剑。老虎从广州去上海,准备去北京发展歌唱事业,路过石家庄便来看看我生活得如何。一下车,志向远大的老虎就要给我唱首歌,他说他离开昆明前在滇池旁写的。我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点像是打把势卖艺的。我连忙说:“回去唱回去唱,我们那儿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OCTOBER我们坐班车驶出市区,在麦田的注视下颠簸了约有四十分钟,才来到我的工厂。老虎看着一望无际的华北大麦田,便抒发了南方人的情怀。在我的宿舍里,老虎放下行李,喝上一口水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唱起了歌。那首歌是专门为我而写的:
你来信说你收到我带来的礼物
忍不住感动得想落泪
其实你落不落泪已经无所谓
只要你还记得我是谁
你的信里充满了忧郁和伤悲
似乎你生活得很无味
这使我想起那年毕业时的你
是多么地自信没有自卑
想不到这一年你活得这么累
我感到隐隐地有一些后悔
真不该在我们凄凉的毕业晚会上
不顾一切把你灌得酩酊大醉
其实建东你别想生活有多么美
我和你每天都在编织虚伪
在别人的眼中老老实实一本正经
到夜晚躺在床上想入非非
别把自己当成圣徒或是哲人
要知道谁都有他的辛酸和拖累
只要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坑
想想一日三餐和妻子儿女就非常可贵
说一千道一万别管对不对
我只想说我爱你永远不悔
在这个四面楚歌包围的世界上
有个朋友是种多大的安慰
这首献给我的歌名字叫做《亲爱的朋友刘建东》。他唱得极为动情,我听得也极为动情,我隐隐地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如果不是谢云娜及时地赶到为我解围,我想我会尴尬地掉下眼泪。我的女友谢云娜没有听完整那首歌,她进来时,因为我俩都极为投入,并没有注意到她。她靠在门框上,听了一半。听完她率先鼓起了掌。她的掌声把我和老虎从大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我急忙站起来,给他们两个作介绍。谢云娜握着老虎的手,紧盯着他的脸,对他的胡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犹豫不决地问了一个相当幼稚的问题,她说:“你脸上那个东西是叫胡子吗?”
老虎略为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他的笑声不像是个南方人。
谢云娜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老虎急忙压住自己的笑声说,没有,你没说错什么,你说得千真万确,这是胡子。我没有撒谎,我也没有用马毛沾到脸上假装成熟。不信你可以摸摸。
我女友谢云娜虽然充满了好奇,但是一个姑娘的矜持还是让她望而却步。她把双手放到腿侧,偷偷地看了老虎的胡子一眼,又把眼睛挪到了脚下。她的脸微微地有点红润。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就在我宿舍里吃了顿饭。饭是谢云娜做的。老虎不住口地夸赞她的厨艺,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觉得是美味佳肴。一晚上,我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