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贞和董芳云端着热水领着丫头婆子这时踏进来,一见屋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大太太在外屋跪着,二太太在扯着领子嚎,她们两个小辈不能拉不能劝,只好跑到段章氏跟前说:“三婶,浩守兄弟几个出去请大夫了,这边倒是准备好了给老太太擦洗换衣裳的东西,只是……”屋子里乱成这样她们进不去啊。
段章氏听了有人已经去请大夫了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走进里屋喊道:“要商量你们兄弟不能出来商量?非要在娘跟前折腾胡闹?浩守兄弟几个已经去请大夫了!等大夫来了替娘看过后再说别的不行?”
二老爷正在跟段老爷推搡,又恼恨老大老三一起欺负他,听见段章氏说浩守几人已经跑去请大夫了,这才想起刚才起就没见过那几个小的,心中暗自跺脚,真是一急起来就容易忘事。
当下甩了袖子出来瞪着段章氏冷笑道:“弟妹真是好能耐!居然教训起叔伯来了!老三在家里也不知道怎么管的家!”
段章氏眼皮也不抬,虽然有些害怕发抖却也稳稳蹲了个福道:“二叔说的是,段章氏这里有礼了。给二叔赔个不是。”
段老爷跟二老爷一通吵闹早就有些头晕眼花站不稳,见段章氏要吃亏,挣扎着要过去,大老爷赶快过来扶,扬声对外面的二老爷喊道:“老二,兄弟媳妇也是你能教训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二老爷有心要提刚才段老爷推二太太那一把,又见小辈丫头婆子站了一屋子,也害怕坏了二太太的名声,恨恨的闭上了嘴,进去又扶了二太太出来,几人站在外头。
段章氏立刻领着董芳云几人进去替老太太擦洗解了头发换上宽松衣裳。
二太太也觉得自己一身狼狈有些不好看,掩着脸领着丫头回去换了衣裳又回来,一看几人早就转到外面来,只有大太太还跪在屋子里,段章氏领着几个孙媳妇在里屋侍候老太太。
二老爷看着她过来就说:“你进去侍候娘吧。”
二太太进去后看见段章氏像个当家人似的使唤的几个孙媳妇滴溜乱转,心中有些发酸,想要说上一两句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好撇撇嘴过去。
轮兄弟排行她是大的,段章氏见她过来就让到一旁。她过去又说老太太衣裳也不对头也不对脸也没洗干净,瞪着魏玉贞和二姐骂道:“不会侍候就闪到一边去!充什么能干人!”
段章氏不吭声,只当没听见。
二太太冷笑,又指着二姐骂道:“也不看看你的辈份!事事争在前头!像个什么样子!”
段章氏看了她一眼,仍是没理她。
二太太拿着魏玉贞和二姐指桑骂槐撒了一通气才消停了。
正说着段浩方领着大夫进来了,虽然过了十五可是外面开门的药店医馆还不多,兄弟几个出了门就各自出去请大夫,怕只跑一个地方会跑空,又怕下人过去了事情说不清楚,于是几人带上钱带着人商量好了各朝着一个方向去找去请。
段浩方是最快的一个,他气喘吁吁的进来说大夫请来了,先让段章氏等几位女眷回避。
大老爷听见他把大夫请回来了,握着他的手拍着肩道:“浩方啊,大伯真是……!”他是既感激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段浩方连忙说:“大伯,这是侄儿应该做的,快请大夫进来吧。”
大老爷就去把跪着的大太太扶起来,让婆子送她先回院子。
段老爷让段章氏领着其他人先避到其他的屋子去,然后才请大夫进来。
大夫进来隔着屏风先替老太太把了把脉,又说还要看看人,大老爷就要把屏风移开,二老爷拦着不让,骂道:“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东西!娘就是醒了也要被你们气死!!”
大老爷坚持要移开屏风,对二老爷喊:“先救了娘要紧!你是不是存心要害娘啊!!”
二老爷都要跳起来了,指着大老爷鼻子骂:“存心要害娘的不知道是谁!!”那大夫也是个怕事的,见这都快吵起来了,忙说医术不精,看不出什么来,提起包袱就要走。大老爷哪里敢让他走?连忙过去拦,就差要跪下了,死活非让大夫开个方子救人。又扯着段老爷过来帮腔,可段老爷也不敢说就移开屏风让大夫看老太太,只能两头劝,可惜谁都不听他的。
正热闹着段浩守回来了,也带回来了个大夫,听说是极有名的。之前的大夫一看来了别人了,趁人不注意跑了。
新来的大夫又被推进里屋替老太太看,那大夫坐下仍是隔着屏风把了脉,又出来问了问当时的事,又细问了老太太平时都爱吃什么,什么时辰休息,又叫来丫头婆子问老太太平常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吃些什么药,最后二太太也被叫过来,大夫又问了她一遍老太太平常吃的参茶丸药之类的,又问这炉子里点的香是哪里买的,最后样样都拿过来让大夫看,连几年前老太太看大夫用的药方子也都翻出来了。
大夫细细看过后才坐下开了药方子,让大老爷使唤人去抓药,最后才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这病就来了。往常也不能总由着她的性子来,少油少盐才是长寿之道。你们这些当儿女的也要多顺着老人,不要总惹她生气。”
一屋子人都躬身听着大夫教训,大夫又说:“这方子先吃个几天试试,如果不好再来找我,或是人醒了我再来看一趟也是好的。”
一堆人送着大夫出去,等药抓了来煎好了送过来,二太太领着婆子把老太大架起来撬开嘴慢慢把药喂进去。
一屋子人都不安的等着,结果两剂药下去,两日夜后老太太醒了。
大老爷松了一大口气,这两天他是熬得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一听说老太太醒过来了就立刻过去跪在老太太炕头前哭着磕头道:“都是儿子不孝顺!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