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我片刻,随口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我一下停了手,半晌抬起头,扯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道,“你似乎忘了,拜你母亲所赐,我在冷宫足足呆了六年,什么事不会干?更何况,我母亲病了半年才死,开始还好,自从你一鞭子抽花了她的脸,她就病得连床也下不了了,那时这些活儿自然都是我的。”
闻言,他一下抿紧了唇,望着我,不再出声。
我冷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干活,心情却更差了。
一会儿药煎好了,我篦到碗里,递给他,他却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接,我心情不好,懒得再理他,把药往桌上一放,道,“你一会儿记着喝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他突然一把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一回头,见他抬头看着我,脸色铁青,神情十分吓人,声音哑涩,一字字问道,“我母后,是不是,已经死了?”
“什么?”我一愣,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母后是不是已经死了?……你这么恨她,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又怎会放过她?我刚刚竟会相信你能救她,这怎么可能?告诉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高,神情更是狞厉吓人。
我皱眉道,“你冷静点,我刚刚不是说了她没事,我为什么要骗你?”
他闻言,目光中的愤恨轻蔑几乎灼痛了我的眼,“为什么?这还不简单,你就是要骗我留在这里,任你摆布!”
最后一点耐心被这句话击碎,我只觉胸中怒火瞬间就喷了出来,手臂用力一挥,甩开了他的手,接着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扑倒在榻上,我的怒气仍是不减,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有几分姿色,就觉得了不得了?如今我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还真拿自己当个玩意儿!我骗你?我犯得着么我。我就真想要你,你不听话又怎样,废了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我就不信你逃得了,死得成!”
他扭过头来,怔怔看着我,脸上的疯狂慢慢消退,脸色渐渐苍白,最后,全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吓人,只是呆呆望着我。
我一番话说完,火气也退了些,见他这个样子,又有些害怕……我光顾着自己痛快,刚刚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喂,你干什么!”
他仍然只是一脸苍白地傻傻发愣,我吓着了,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没反应,我急了,扶着他的肩就使劲摇了起来,还大叫道,“喂喂,你别吓我啊,你说句话,别吓我啊,喂……”
在我冲他耳边大吼了一声之后,他似乎恍然一惊,再看他眼中,已经有了焦距。
好了,这回应该是疯不了了,我扔下他,转身要走。
然后,就听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不起……”
我愣了,他竟会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听错了,原来把他折磨得狠了的时候,他也会求饶,可是道歉却从未有过。
只听他又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我回过头,只见他仰面躺在榻上,呆呆望着房顶,悠悠道,“经过了这么多,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对不起。”说着他慢慢坐起身,用手揉着额头,一脸疲惫痛苦。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中的火气,一下消了大半,是啊,连安信都能对我下药,要相信一个人,真是很不容易啊。何况,我从前又是那样对他,要他一下子就相信我,更是困难。
这时,只见他转过头来,苦笑一下,又道,“对不起,你昨夜为我忙了一晚上,而且,你这么维护我和母亲,必然会得罪卢太后……我给你找了这么多麻烦,却还这样误会你,真是……”
我的气已经全消了,听他这么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又看到他雪白的脸上肿起了五道手印,心中更是涌起了愧疚,呐呐道,“没事,没事……我,其实是我反应过度……你,是不是很疼?”
他笑了,道,“没关系,我刚刚因为担心母亲,念头转左了,亏你这一巴掌打醒了我。”
我更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小声道,“刚刚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真的!”
他看着我,眼神温和,微笑道,“我知道。”
47。谈判
那次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改善,再不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他视我如蛇蝎,我视他如仇雠。对这种局面,两人都十分珍惜,竭力谨言慎行,不将这难得的平和氛围打破。不过,这样相处起来,对我来说,实在比原来随性而为累得多了,但也值得。
王皇后那边,据子玉说,出过几次“意外”,好在他们防范严密,两个人都没事。
上面两件,是这几天中,让我想起来,心情稍微好些的事,还有两件,是让我发愁的事。
一件就是,安信。自那天起,安信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