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的人,还被他出口的三个字震得神魂颠倒,回不过神来。
杨莞尔!
他说的是杨莞尔,而不是梅若素。
也就是说,他已经向所有人昭示,我的身份不再是慕容仟的妻子,不再是过去在湛京宫中几进几出的,并且辅助南朝军队不费一兵一卒把辽人送出关外的慕容夫人,而是杨莞尔,相国甄子祈的结发妻子,曾经帮助辽人侵略汉人,并且应该在赤锍塔中自焚以谢天下而死的杨莞尔!
看来,他不仅是要将我的身份地位重新定义,更是为将来要做的事做足了准备了。
当晚我便入驻了青岚殿,这里还是和过去一模一样,只不过守卫比过去作为慕容夫人来此做客的时候森严了许多,有的是看得见的御林军护卫,也有的是看不见的,我也能感觉得到,宫殿内外起码藏匿了十名影卫。
看起来甄子祈还是很清楚,没有林深的保护,没有任何贴身的自己人,作为南帝“新宠”的我就这么入宫,在世人眼中无疑有点羊入虎口或者说不知死活的愚蠢与狂妄,而且我也早就知道,在宫中要杀一个人,比推出午门斩首更容易。
派来照顾我的是个才十四五岁很青涩的小宫女水袖,容貌清秀,神态天真,即使用我被阴谋与算计淫浸多年的眼睛来看,也是干争的,看起来应该是刚刚进宫。
也许是甄子祈特意的安排,不想让别的那些带有背景的宫女带着目的来接近我,若是派他的心腹来,我也必定不会安心,索性派来一个新人,大家都放心。
服侍我吃过晚饭之后,水袖便在青岚殿里挨个挨个的点燃了烛台,我看到门口的那个青铜侍女的油灯还没有点烯,便自己拿起一只烛台走过去点。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呼声,紧接着大门被推开了。
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月白色长衫,长长的白发也就这样垂在脑后,刚刚点燃的烛光照亮了我的眼睛,也在我一身雪白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橘红。我回头看了一眼,甄子祈已经进了大门,他在抬头看见我的一瞬间,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似乎一下子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我没有说什么,回头看到灯芯已经几乎浸泡在油里,烛光扑腾着暗淡下来,于是我拔出一只簪子,准备去挑灯芯。
他走进来,冲着他们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
那些人很快的跑了出去,大门也被关起来,我依旧认真的站在油灯前,拿簪子挑了挑灯芯,再回头的时候,甄子祈已经站到了我身后,他站得那么近,呼吸都吹打到我的腮畔,阵阵热气熏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皇帝,见到我的人都必须跪拜!”
“我这一双腿,只跪天地娘亲,如果你觉得我大逆不道,可以杀了我。”我淡淡的说道:“更何况,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跪你?”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似乎又有一些隐隐的怒火燃烧,但终完没有爆发出来,而是转了个话题——
“我要纳你为妃,今后你再见到我,必须行跪拜之礼。”
我挑了挑眉毛,看着他。
妖子祈倒也不客气,那口气不是询问,不是商量,竟像是直接通知我一样,自然又专横:“我说过,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你必须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三日之后我会举行大典,册封你为贵妃。”
贵妃?我挑了兆眉毛,这算是妃子里面等级比较高的了吧,看起来甄子祈也真下得了血本。
不过,杨莞尔,封为贵妃岂不就成了——杨贵妃?
隐隐在心中好笑,唐朝的杨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在帝王之家算得上旷古绝今,最后呢,还不是被逼自缢马嵬驿,我这个“杨贵妃”,是不是哪一天也会步上她的后尘?
看着他坚毅的眼神,我冷笑了起来:“结发妻子?看起来好像今天那些走过来瞪着我的女人,更像是你的结发妻子。甄子祈,别跟我说过去的那些事,不论是你甄相国,还是从青楼出身的相国夫人,我已经都忘了!”
“不论你忘与不忘,那都是事实。”
他的态度强硬,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甚至逼近一步几乎贴到了我的身上,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既然是事实,那么好,作为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我难道只能是个妃?”
他一愣:“你什么意思?”
“如果要我留在你的身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做妃子,只做皇后。”
那一瞬间油灯的烛光猛的扑闪了几下,他脸上的表悄也在这时阴晴不定的变了几变,显然是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说,踌躇了一番,才慢慢的说道:“若素,你是说,你——”
我冷笑道:“嫁给你的是杨莞尔,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当然应该做皇后。如果只是当一个妃子,在这宫中我拿什么来保证我的安全,只怕过不了两三天就被你的妃子们生吞活剥了,之前那次的苦头我又不是没吃过。”
之前的苦头自然是我怀着肆风在这里做客的时候,被一群妃子“围殴”,柳莹月吃足了苦头,我也被杜芊玉推倒差点流产。
这件事自然是他理亏,他的口气立刻放软了,说道:“可是,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再这样做。”
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显然是被我抓对了软肋。如果是他的妻子杨莞尔,那就是从妓院里出身的青楼女子,这样出身低贱的女人如果当上了皇后,简直是整个王朝的耻辱:但苦娶的是梅若素,那就是前朝王爷的王妃,若是个寡妇,大概还能接受,偏偏慕容仟在世,只是将我赶出了南疆,我的身份就是个弃妃,堂堂南帝居然迎娶了别人的弃妃,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