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赞美?”有吗?段正傻傻地搔搔头。“你说是就是。”
这对父子实在不像父子,生分得要命,元紫袖看在眼里,叹息在心中。
当初他们因为正室夫人而交恶,父子愤而反目至今,虽然隙怨因时间冲淡了些,但是分别多年的生疏是免不了,一下子也拉不近父子亲情。
“老爷,茶喝完了吧!”元紫袖想想,除了这个理由,段正是不可能移尊就驾。
段正笑得有些局促和奉承,“还是元丫头了解老头子的脾性,我想换些新口味。”
“老爷,你喝得太凶了,请勿将茶当正膳。”她劝著。她上次带回来的茶叶,是寻常人家一年的饮茶量。
“我有用膳呀,可是云海老和尚太小气偷藏私,那茶喝没几口味道就淡了。”段正一脸委屈地推卸责任。
她庆幸云海师父不在场,否则他会气得拔下一把胡子。“你的几口够夫人浇完她上百株名兰。”
“不会吧!”段正惊讶地捉捉胡子。“我真的只喝几口而已。”
“老爷是怀疑我说谎,还是指责紫袖处事不当?”她双手交叠,有礼地福福身。
段正一张嘴张得大大的,有些谨慎地放低身段,“我……我哪敢。”他还指望元丫头的素手,能帮他“借”些好茶回来呢!
“你当然敢,你是老爷,我是丫鬟。主子是天嘛,紫袖只是堆烂泥。”元紫袖思忖,若不恫吓他一下,收敛饮茶过度的习性,就算大内皇宫的茶全搬到叠影山庄,他也会嫌量少不够饮个痛快。
“天地良心呀!我几时当你是丫鬟,你是咱们段家的福气来源,对吧!儿子。”段正呼天喊地再拉个人垫背。
才刚听懂他们的对话就莫名地被扯进交谈中,段天愁顿了一下,附和父亲的话。
“是的,爹。紫袖是段家的‘贵人,无人能出其左右。”他偷偷地朝她使使眼色,表示很尊贵。
“听到了吧!元丫头,可别冤枉老头子我,我是全庄最顺从的主子。”段正想想自己一向乖乖待在茶泌居饮荼,从不生事招惹祸端,几乎是完全不存在的主人,只除了一息尚存的呼吸声。
元紫袖撇撇嘴道:“大少爷刚回庄,庄内事务尚未熟手,他的思虑可能有所偏差。”贵人?她有多贵,摆明嘲笑她。
“说得也有道理,他……”段正没细察地接了口。
“嗯?”段天愁发出警告的重哼声。
段正接到儿子那微变的眼色,马上识趣地改口,“天愁沉稳刚正,绝不会阿谀谄媚那一套,个性跟我一个样——老实。”
除了段正,书房内的段天愁和元紫袖都一脸鄙夷,他一肚子坏水还敢自称老实,天下不就没恶人了。
“老爷用膳了吗?”元紫袖恭敬地问道。
段正老实说:“还没。”茶没了,他哪有心思用膳。
“难怪你不觉得反胄。”她总算了解了,因为他肚子里没装东西嘛!
反……反胄?!元丫头她……唉!求人腰得软、嘴沾蜜。段正连忙讨好地说:“元丫头,老头子平日待你不薄吧?”
“是很厚待。”元紫袖同意地点头,从不亏待,嗯!正确说法是不敢亏待。
“老头子生平也没什么嗜好,就爱品两口好茶,你不会剥夺我小小心愿吧?”段正一脸虚假的苦瓜相,好似被虐待甚惨的老人家,涎著儿孙要一碗饭填饱肚子。
“紫袖不敢。”
段正老脸一扬,露齿而笑,“那我的茶?”
“现在是大少爷当家,此事轮不到丫鬟插手。”元紫袖庆幸可找著藉口,免陪云海师父下棋。
云海师父的棋艺精湛,每回和他下棋都得耗上老半天,绞尽脑汁才能稍嬴一两局。事后因用脑过度,好几天不能好好正常运作,凡事提不起劲。
而云海师父为人和善,还是制茶高手,惟一的兴趣就是下棋,而找遍全苏州城的棋士,只有她能与之对棋。每当棋局结束后,总会送上自制好茶以示交情。
啊!怎么会这样?“元丫头,你在开老头子玩笑是不是?”段正一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