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年少时想过去外面走一走,想像那些儿郎那样看一看地方风物、山河大川,却被囿于闺阁绣楼之上,后来跌落谷底,又嫁给了谢云霁,这个愿望从未说出口,因为她知道无法实现。
如今孑然一身,心境却已天翻地覆。
似乎老了好几岁,对那些事情都没了兴致。
“他让你来的?”他问。
“没有。是我自己。先前少丞与我说过郡主与他的事……”一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她却浑然不觉,“竟是真的。”
她凄然看着他,叹了口气,“谢云霁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愿看他妻妾成群,不愿与旁人分享他,是我错了。”
“你混说什么?”频伽浮玉将她的眼泪抹去,“我若是你,也不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你有什么错?是他当初把你捧在手心里,怎么,不能生孩子就怪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宋旎欢顿住,凄恻的神情变为诧异,“他的原因?”
“嗯,我护短。”他笑笑,又恢复了不羁。
“不会是他的原因,是我。”她道。
这样的夜,很想让人将心里埋藏的事情一吐为快。
她看着他,表情萧瑟而认真,“我在闺中时并不是像其他贵女那样一帆风顺……”
他却打断她,似乎不想让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我知道姜通判的事,被贬黜宁州。”
她索性顺着他说了下去,“对,被贬黜。日子过的不易,可能是瞎吃了药,也可能是受了凉,总之我有种预感,是我自己的原因才无能子嗣。”
他低声道,看着她的眼睛:“那几年,被贬黜那几年,过得很艰难么?”
“嗯。”她点点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奈地笑了笑,对沉重的苦难闭口不提了。
皎洁的月光从小窗中照进来,他看见她忧伤的脸,似乎有太多苦难不能言表,只得咽下。
宋家覆灭,连他一个男儿都遭受了那样灭顶的绝望,在懵懵懂懂之时就成为了权贵的玩物,更何况她呢?
原来无能子嗣,是在青楼中落下了病。
他转过身去抹了把脸,转过来时故作轻松道:“别想以前的事了,想想以后吧!如果那谢云霁迎娶郡主,你何必要在这荒郊野岭受他的闲气?我在云州有处宅子,你想去云州看看么?”
“云州…”她喃喃道,“很远吧。”
“不远,坐马车走官道,三天就到了。那里很富庶,城中有河流,往来都是坐船进出,气候也好,四季如春的。”他道。
“少丞去过很多地方么?”她问。
频伽浮玉道:“我去过很远的地方,路过过很多地方。你若是想去,我帮你,想个办法让你假死,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保准儿让谢云霁找不到你。”
她唔了声,“少丞好大的本事啊。”
“要是连这点事我都做不到,我还是频伽浮玉么?”他扬起嘴角道。
“你且好好想想,有的是时间。我来是想想问你,知道小狗为什么每天开心么?”他细长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
“为什么?”她配合地问。
“因为,忘!忘!忘!哈哈哈哈!”
宋旎欢忍俊不禁。
“我来是想告诉你,这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人生还长着呢,别为难自己,你不是他谢云霁的附属,你也不属于任何人。”
她被他一番话说的赫然愣住了,这样认真的样子好像与他的风评不符。
想来他也是个可怜人,被送到大昭来做质子,与那些权贵攀扯不清定不是他所愿,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闷呢。
看着她怜悯的表情,频伽浮玉倏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在瞎想什么?是不是我比那谢翰林好?可是后悔没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