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朕能解漪漪体内的毒,此事是不是还能商议?”宋云琅鼻子流着血,面上却带笑。
那笑意甚至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看起来有些狼狈。
只他气度潇洒,并不显得卑微。
比起平日里端肃的模样,竟有几分在北仓府时的俊朗落拓。
顾怀诚游历那几年,一半的时间悄悄停驻北仓府,亲眼看着当初顽劣的小子,如何长成后来独当一面的模样。
这个徒弟,还同他一样,不亲近沐恩侯府诸人。
想到这些,顾怀诚再下不去手。
方才那一下,他出手极重,自己的手也伤着。
顾怀诚忍着疼,颤抖着收回来,负于身后。
“陛下确定能解漪漪的体内的毒?”顾怀诚盯着他的脸,思忖着他的话有几分真。
会不会是为了娶漪漪,故意骗他的?
宋云琅神色坦荡,完全不惧他打量:“刘太医已寻到眠藤最重要的一味解药,白霄花,漪漪服用数日,身子已见好转。”
闻言,顾怀诚放下心来,清隽的眉微微一动:“那也是刘太医替漪漪解的毒,与陛下何干?此事不必再提。”
果然是他师父,竟堵得他一时语塞。
顾怀诚无意再与他周旋,转身便要离开。
“帝师留步。”宋云琅唤住他,慢条斯理开口,“想必帝师会有兴趣知道,是谁给漪漪下的毒。”
楚黛醒来后,听说阿娘有事要问她。
等上一会子,不见阿娘过来,她便自己往正院去。
阿娘应当是担心她,正好她也有事想问阿娘。
步入正院,却见顾叔也在。
敞开的雕花门扇内,顾叔坐在圈椅中,阿娘坐在他身侧锦凳上,小心翼翼替他涂药。
“碰到哪里了?竟碰得这般重。”孟沅抚着他微肿的手背,眼圈微红,“还是叫太医看看吧,这两日别动笔的好。”
“顾叔受伤了?”楚黛迈入门槛,神情愕然。
以顾叔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还有人来伤他,看起来也确实像是碰出来的。
“小伤,瞧着吓人,实则并不严重。”当着晚辈,顾怀诚不好再装,也不等孟沅把药涂完,自己便拿着桌上细绢往手上缠。
孟沅也看出他方才是刻意装的,气得不想管他。
对上他眼中笑意,到底还是不忍心,垂眸抢过他手中细绢,慢慢替他包扎。
顾怀诚知道,孟沅母女定然有话要说。
包好之后,他如往常一样起身,朝书房去,留她们母女二人说话。
只是,走到一半,又从另一条路悄悄绕回来,隐在花窗后。
楚黛还惦记着顾叔伤势,扶着孟沅坐到另一侧的圈椅中,她忍不住问:“阿娘,顾叔是在国子监伤着的?”
那伤只碰在手上,楚黛想不通是怎么碰到的。
“不是。”孟沅摇摇头,“他刚从宫里回来。”
楚黛坐下,未及细思,便听孟沅道:“不说他了。漪漪突然从宫里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阿娘?”
倒不是不想她回来,孟沅只是心里莫名不安。
楚黛捏着丝帕,暗暗斟酌着,不知该说哪一桩。
略一思量,她还是没勇气告诉阿娘,她和宋云琅之间的事,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阿娘,女儿在慈安宫,无意中听说一件事。”楚黛语调柔缓,说得有些艰难,她眸光盈盈凝着孟沅,“女儿想回来问问阿娘。”
“你呀!”孟沅松了口气,露出舒心的笑,不是女儿受委屈便好,“漪漪想问什么?”
望着阿娘毫不设防的笑颜,楚黛深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阿娘,先帝真的纠缠过阿娘吗?爹爹可知?女儿听说,爹爹的死,与先帝有关,阿娘知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