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楚黛骤然回神。
笑意僵滞一瞬,她将肩骨往水波下没了没。
涟漪漾在她颈间,一下一下轻柔地触碰她纤巧的下巴尖,似他薄唇的温热。
楚黛赧然理了理湿漉漉的发丝,背着他问:“国公伤得重不重?云琅打算如何处理阿驰?”
高俊的身影立在她身后,挡住光亮。
剪影笼罩住她的影子,荡漾在花香浮动的水波上。
不算清晰,却像是从背后拥住她的姿势。
楚黛微微咬唇,很怕他会如在紫宸宫那晚一般恣意放肆。
正紧张地缩起细肩,却见眼前水面上,高俊的身影低下去,身后传来拖动小杌子的轻响。
宋云琅坐到她身后,慢条斯理挽起袖口。
稍稍侧首,凝着她似被露水打湿,不安轻颤的睫羽。他随手拿起桶沿搭着的,湿淋淋的软帕。
长指攥着,放到她身侧水面下浸了浸,又取出,替她擦拭后颈。
水波被他搅乱,漾起两片轻柔的绯色桃花瓣,贴在她如意般美好的美人骨之上,衬得她雪颈越发纤丽秀美。
“朕知你会替阿驰求情,放心,朕没让人对他用刑,晚些送去北疆充军。”宋云琅握住她细肩,将她往上提起些许。
水面降至她心口之上,楚黛心尖微颤。
她粉颈微垂,一片一片拈下肌肤上的桃瓣,姿仪如娇花临水。
宋云琅则捏着软帕,描摹着她线条婉曼的蝴蝶骨,动作轻柔:“漪漪在意定国公的伤势,也是为了阿驰吧。”
说话间,他展臂抓起架子上雕刻莲纹的香胰,沿她白皙的肌肤抹开一层柳絮般轻柔的泡沫。
水雾氤氲的盥室中,她玉琵琶一般的脊背,恍若梨花堆雪。
楚黛悄然攥了攥指骨,只觉心神如他指尖泡沫一般脆弱。
“他伤人性命,残忍至极,自当以命相偿。”楚黛竭力稳住心神,柔声应,“阿驰不该越过律法去报仇,却也情有可原,国公若果真死了,阿驰要遭受的惩罚必定不会轻。”
定国公待她多是不闻不问,甚至在楚岚欺负她和阿娘时,也睁只眼闭只眼。
楚黛对她的感情,还比不上国公夫人王氏。
至少王氏待她们不冷不热,事出有因,楚铎并非王氏亲生,王氏能让楚铎承爵,已是大度。
楚黛也说不清,她究竟希望定国公恶有恶报,还是继续苟活。
若他活着,按大晋律法,他不会被处死,最严苛的惩罚也只是削官夺爵。
想到他做的恶,楚黛又觉不够。
即便对不曾见过的大仇氏没有血脉亲情,她身为女子,也更同情可怜的大仇氏。
“原本朕以为有人真心实意担忧他的伤势,方才孔肇来禀话,朕才知,其实一个也没有。”宋云琅唇角浅浅弯起,将香胰递至她肩窝。
那孔肇禀话前,他认为真心担忧定国公的人,是谁?
林金吗?
倒没听林金向她问起定国公的伤势。
楚黛思量着,一时没顾上接他递来的香胰。
“前面也要朕帮着洗?”宋云琅唇角笑意漫开,眼尾也不知不觉勾起,“朕倒是乐意之至。”
一时间,仿佛盥室中所有暖融融的热气,悉数漫上她脸颊,烫得她连耳尖也泛红。
楚黛赶忙抬手,身形微侧,抓过他手中香胰:“不用陛下帮忙。”
香胰滑溜,险些落到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