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戚斯年尸体的消失只是让他困惑,那刚刚齐凯泽的情绪则是给了他一记重拳。高塔的存在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了,最高层维持着整个基地的平衡和运作,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从杨屿出生就这样了。
从自己爸妈出生,应该也是这样了。
高塔同样赋予了向导尊贵的地位和权力,只要是向导,几乎可以在基地里一路畅通,戚洲更是横着走。那应当是一种相互保护、相互成就的关系,从进入军校到毕业,杨屿接受的教育也是为了高层效力。
只要自己为高层效力,就能够得到一切想要的,如果自己拥有了足够多的军功,10年后,应该可以和高塔要一个人。等到自己结婚的时候,高塔的最顶端还会为了盛大的婚礼点燃数百枚烟花。杨屿的眼神往右侧偏移,看向戚洲,等到戚洲转过来看他,那场烟火就盛放在戚洲的眼睛里了。
然而,终止符画在了这一刻。
齐凯泽对戚洲的想法,是怎么回事?杨屿还在回忆惊心动魄的瞬间,那带有性的意图的想法几乎是毁灭性的,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拥有、独占、施虐,以及浓烈的报复。
他想要报复谁?为什么又要把报复的心态透射到戚洲身上?为什么对象偏偏是戚洲?这意图太过可怕,将向导和高塔的关系完全颠覆,要不是自己训练有素、从未出过差错,要不是精神丝不会骗人,杨屿几乎要相信这是判断失误。
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失误,都是真的。
“举,你怎么了啊?”戚洲玩儿着杨屿腰间的皮鞭,“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跟你说一件事吧,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啊?”思绪被打断,杨屿将鞭子拿过来,“不要总是玩儿我的,你也有。”
“你的这条比较好玩儿嘛。”戚洲的腰上确实有,但是从未用过,“刚刚……齐凯泽告诉我,洛白洛已经牺牲了。”
“什么!”杨屿的反应比戚洲预想中还要大,一下坐直,后背离开了车座的椅背,“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仔细想想,咱们也有两年没见过她了。”戚洲上一次见到洛白洛还是在水族馆,“她也是被线人杀害的。”
“也是被线人……”杨屿重复着戚洲的话,可是身体却没能再靠回去,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坐姿。洛白洛,那个长期坐在轮椅上的上上任第一向导。她有着能够生活在海洋当中的精神体,似乎从认识开始就没能再走过路,永远都需要湛彤来推她的轮椅。
她不高,齐耳的短头发像小蘑菇,齐刘海,眼睛大大的,根本看不出来年龄多大。碍于身体虚弱的缘故,睁开眼睛时也总是朦朦胧胧的,空空洞洞。也只有看着湛彤,她好像才多了一些活力。
她很喜欢小小的东西,小孩子,小动物,凡是小小的都爱不释手。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牺牲了,死在了线人的枪下。
“举,如果咱们再遇上线人,你会怎么办?”戚洲忽然问。
“抓起来审问。”杨屿想都没想。
“不,不对。”戚洲同样也想都没想,“直接杀了。”
“可是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啊。”杨屿将戚洲的军帽摆正,一个连衣服都不能好好穿上的人,还总是嚷嚷着要杀了这个要杀了那个,“以后咱们不会再见到线人了,护卫队会保护你。”
“那可不一定……”戚洲直接将帽子摘掉了,揉乱了头发,闭上眼睛靠在杨屿肩膀上面休息。
得知戚洲和杨屿要回来,家里也在提前进行准备。魏苍刚刚检查完花园里的荆棘花,正在清点留守护卫队的子弹数量,忽然被人推了一把。
“队长,阿城在厨房里好半天了,你也不进去看看?”
“啊?”魏苍回头前先看了一眼手表,推算两个向导到家的时间,“厨房里发生火情了?”
“不是……”队员们在他身后站了一大排,一个个恨铁不成钢的,“阿城好不容易下楼一趟,你就让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啊?”
“他在厨房做枫糖饼干,我两个小时前问过了啊。”魏苍这才看向厨房门的方向,没有黑烟,一切正常,“你们想吃了?再等等吧,没有那么快,还有,戚洲长官他们就快回来了,别光想着吃。现在基地里不太平,所有人员提高警惕。”
“不是。”另外一个队员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是很想吃阿城的饼干,但是你能不能对人家热情一点?他可是向导啊。”
“我知道他是向导,就因为他是向导才需要咱们的保护和保密,这件事不许走漏风声。”魏苍说着就被兄弟们拽向厨房门口,手里的武器清单只好先放一放。算来算去,廉城已经在这里藏了两年,从来没有离开过。
在高塔的名单上,廉城,应该是一个已经死在沙漠里的失踪向导,无足轻重。
“阿城!我们队长有事找你!”队员们朝着厨房里喊了一声就将魏苍推了进去,还把厨房门给关上了,魏苍一头雾水,看向正在烤箱前忙活的人:“你……还没忙完啊?”
廉城正弯着腰擦地,穿着那身不该属于他的哨兵迷彩,他没有哨兵的听力,被魏苍的忽然说话吓了一跳,明明很高,却总是露出胆怯的神色:“啊……我、我快要做完了,大家伙是不是饿了?”
“他们饿了就让他们饿着去,哨兵可以忍受饥饿。”魏苍搓了搓手,“还在做饼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