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什么啊,肯定是不同意啊。”戚洲笑得肩膀直抖,“我就这样告诉你吧,基地的机密和整个半球的重要地标都在我脑袋里,都是我画出来的,我知道的数据只要透露十分之一,你们的火力都吃不动,所以赶紧杀了我吧。”
“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军官笑着问。
“考虑什么?”戚洲反问,“如果我是你们,抓住我的第一时间可能就动手术了,但是动手术时有爆炸风险,有可能炸弹脱离生命系统时就自动引爆,所以你们不愿意冒险。而这个风险的代价是我投诚,可是然后呢?”
军官只是微笑,并未作答。
“你们会在我身体里再装上新炸弹,我的身份注定就是个威胁。我被你们抓住一次就没有退路了,回去之后也会接受审讯,要力证自己没有泄露机密。”戚洲反而看开了,“所以,是你们动手杀我,还是想看我自己咬舌自尽,自己炸开?”
“如果你不同意,其实我们也有另外一个选择。”军官按了一个按钮。
“我选择赴死。”戚洲正了正军帽,“我的父亲是基地最伟大的巡航向导,我的父亲是戚斯年,我是大向导的儿子。”
这时,显示屏朝两边分开,实体墙变成了涌动的水。
戚洲只看了一眼就不能呼吸了,想起了那年的水族馆。忽然他两脚又一次离地,被不知何时从天花板降下的抓取器吸住。
“我们曾经派了线人到你军校去,那次差点就杀了你了。当然,我们也知道你最害怕什么。”军官操纵摇杆,戚洲逐渐升高,刚刚镇定自若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恐惧。
几米深的水缸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戚洲猜,很快就有了。
他被拎到水缸正上方,踌躇下一步是自己了断还是怎么着。
“我奉劝你不要自行了断,否则我们会立刻射杀张小苗。”军官又按了一个按钮,黑色的枪口从天花板伸出来。
看到枪口,张小苗不自觉地退步。
戚洲匪夷所思地皱起眉头。“不是,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拿他威胁我?有病吧?”
话音未落,身后的吸附力消失,戚洲在重力的作用下掉入水中,伴随着水花四溅他沉入水中,又因为身上有金属脊椎,很难飘上去换气。
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拖回了水族馆的深渊。
这只巨大的章鱼肯定是精神体,戚洲连呛了两口水,触手太过野蛮卷起更多的水花,同时也将戚洲卷上水面。抓紧这个机会他深喘一口,随即又被拖入深渊。
那年的记忆全部被唤醒,深寒的拖拽和濒死的窒息,涌上心头。
在水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全身上下已经被吸盘占据,原本好好的制服在水压和吸盘的作用下撕裂,触手尖端朝着他身体各处缠绕。戚洲被卷得动弹不得,紧紧合拢双腿和臀部抗拒外力的侵入,但马上又被压到了池底。
心脏和肺部都要炸掉了。
冰冷黏腻的触手在他身上越捆越紧,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吸印。戚洲张开嘴,吐出了一串透明的水泡,发丝在水里飘荡。一只触手趁着这个机会钻进了他的嘴里,朝着更深的喉咙里刺入。
戚洲用尽全力咬了一口。
可能是因为吃痛,章鱼松开了他。戚洲不顾形象爬上它的头部,但是他的身体和正常人有异,根本浮不上去,只能依靠玻璃朝上蹬,但也只是勉勉强强露了个鼻子。
就这半秒钟,他终于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又是漫长的水狱。
军靴和裤子全部被扯掉了,戚洲也不知道身上还剩下什么,不断地蹬着腿抗拒触手的侵入。手腕和脚腕都被缠上了,把他拉成了一个大字型,一条触手又伸进他的嘴巴里,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吸盘在吸他的上颚。
目光涣散,可能瞳孔也扩散了,他看不清楚,又隐约看到了一个活物。
一只小小的招潮蟹正在粗壮的触手上前进。它在水里横着走,走到戚洲面前,扬起了比较大的那只螯,对着触手狠狠一夹。
插在戚洲嘴里的触手开始往外抽,转眼间将小螃蟹卷走,可能是全身被卷碎了,它那只比较大的螯从触手间隙飘了出来,晃晃荡荡地落在了池底。
震荡波也就是在这时产生的,当玻璃碎裂时,戚洲甚至看出了水波在震动下的纹路。玻璃碎裂,缠绕在他身上的触手断成了一截一截,海洋生物的血液散落在水里,竟然不是红色。
戚洲顺着水从玻璃裂口流出来,倒在了地上,顾不上全身的赤裸只躺着大口喘气。
杨屿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
这处地下掩体很难找,如果不是戚洲身体里的定位器,他永远都找不到了。地面上在开火,他带领心腹下来营救,却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整个掩体摇摇欲坠,碎石掉落,犹如杨屿的意志力。
“戚洲!”杨屿将风衣脱下来,将他裹住,“我来了,我们走!”
戚洲已经没力气回应,助听器好像有点失灵,听什么都滋啦滋啦响。身体又一次腾空,可是这一次不再是什么电子装置,而是爱人的拥抱。他看着杨屿着急的面庞,却笑了。
脸色惨白地笑了。
“我们快撤!这里快要塌了!”葛险护住他们。
不断有大块石头和金属往下砸,沙子像下雨那样往下漏,狄英和任飞尘作为掩护不断带着他们往后撤。杨屿将戚洲横抱,一块巨石断了他们的前路,于是他们立刻转身从另外一个出口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