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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怒斥,崔晗流下了两行悲愤的热泪。“就算他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也不该是你站出来背刺他。你这么做,还不如死了干净。”
大义灭亲或许可以保住性命,可他那样光风霁月的君子怎么能一辈子活在污泥里?
面对她含泪的指责,崔琰酸涩地垂下了眼眸。
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鄙夷的事,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家覆灭,看着还未出世的孩子和他一起赴死。
就算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嘲笑里,他也要为崔家留一线希望。
“如果我是你,我宁愿陪着父亲一起死,也不愿意像只过街老鼠,茍延残喘地活着。”
崔晗红着眼眶,绝望地低吼着,随后倒退两步,凄怆地转身而去。
端庆帝从殿内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崔晗悲愤离去的场景。
那样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骨子里却有着一股令人叹服的志气。
拜别了端庆帝后,崔琰心事重重地走在悠长的宫道上。耳边传来簌簌风声,偶尔还有宫人异样的目光。
从答应端庆帝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此生再也不能挣脱脚下的泥淖。
可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讨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他要让沈幸付出惨痛的代价。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第一缕春光落在江夏城时,在韩妙仪的盛情邀请下,谢凝和她一同去了寄春园赏花。
她们一路看过了水仙和海棠,见谢凝有些心不在焉,韩妙仪狐疑地问道:“凝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迎着她关切的眼神,谢凝面上一怔,缓缓地摇了摇头。
见谢凝沉默不语,韩妙仪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不会是在担心沈先生吧?”
谢凝眸光一闪,窘迫地否认道:“我没有,我只是在想阿粟……”
看着她闪躲地眼神,韩妙仪掩唇笑道:“好好好,你在想阿粟,是我在担心沈先生。”
谢凝羞恼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心虚地捏紧了手。
半月前她曾收到过沈幸寄回来的家书,她本想如同从前一般将那封信束之高阁,可楚王却认为信上或许有关乎战事的消息,非要她拆开看看。
本就是寄给她的家书,哪里会有什么军情?可拗不过楚王的坚持,她还是硬着头皮拆开了。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信上写的都是些让人耳热的相思情话,即便她强作镇定,也仍是红了耳根。
什么相思入骨、寤寐思服,他说得越缠绵悱恻,她就越发因此忧虑。
若在从前,她必然会远远地逃开,可现在有了阿粟,早已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