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风堡找不到高阶牧师,黄金港里也一定有,有一批效忠劳尔的牧师不会听从教廷的指挥,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请求他们帮忙治好这孩子应该不难。
他本想直接离开艾尔·卡松,但在离开马厩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向右偏转马头,这或许不对,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他的挣扎还没决出结果,乔·奥尔科特就已经又一次来到艾尔·卡松的郊区,并在这里找到了希格·米利恩。
他看起来一晚没睡,即便如此,当乔·奥尔科特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年轻骑士还是愤怒地质问:“希格·米利恩!你的荣誉在哪!几个金币就能买下你的剑和道德?难道你真不怕欧洛修普的责难?”
和昨天相比,在救济台前等待食物的难民没有丝毫减少,但和昨天相比,从士兵们手中送出的食物却削减了大半,一个成年男性只能得到两片巴掌大,手指厚的黑面包,而女人,老人和小孩只有一半,这点食物根本不足以充饥,也配不上那几十个金币的价值。
“奥尔科特大人!”
中年骑士看起来有些惊慌,但很快,面对着这年轻人的质问,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请息怒,请宽恕我的无能,但难民的数量实在太多,而面包房太少,他们来不及烤出更多面包,只有这样。。。。”
乔·奥尔科特的视线转向仓库,那里的箱子已经寥寥无几,事实似乎和希格·米利恩所说的一致,他看起来也是诚实而正义的人,不应该说谎,但隐约中,他仿佛听见一声嘶哑的鸣叫。
乔·奥尔科特猛地转身,把视线投向诚实,但他没有看见烤炉的灰烟,来的路上他穿过了下城区,却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他把视线重新投向希格·米利恩,脸上的愤怒已经消退,他平静地问:
“我看到那些面包房没有工作,怎么回事?”
“这是因为。。。。”希格·米利恩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又深深地喘息两次,他才接着回答:“。。。。那些人需要休息,大人,他们。。。。”
乔·奥尔科特就这样看着希格·米利恩,看着这中年人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陷入沉默,那只有着金色尾羽的渡鸦又重新出现,它轻盈地落在希格·米利恩身后的箱子上,在这灰暗的世界里,它看起来是那么显眼,却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乔·奥尔科特刚想提醒,但那只渡鸦已经张开了口,不论是声音还是语调都和先前别无二致:
“当然,当然,即使是给穷人的食物,也要确保口味,决不能让学徒来烘焙,而黑面包大师们需要休息,这绝不是面粉价格翻了五倍的问题,是吗?”
希格·米利恩打了个颤,他来不及追究是谁戳破了他的谎言,只是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年轻骑士,急切地说:“听我解释!我——”
“希格·米利恩爵士当然是无辜的,想必他的同伴霍华德·索拉里爵士也是,声名显赫的艾丹·雷曼伯爵更和这件事无关,毕竟他可是利安德尔六世亲手委任的执政官,难道利安德尔六世犯了错?难道他默许这一切发生?”
又一阵嘶哑的笑声响起,乔·奥尔科特失望地收回视线,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艾斯提尼亚之剑,他在等待希格·米利恩的解释,却等来了又一阵刺耳的讥讽:
“哎呀,哎呀,正义的骑士,不敢对我拔剑,不敢处决哄抬物价的贵族,却要向自己无辜的同伴痛下杀手?好极了,如果欧洛修普能看到这一幕,想必他一定会——”
“我会去的!”乔·奥尔科特愤怒地大吼:“下一个就是他们!”
希格·米利恩下意识地说:“您——”
“真的?你可以骗我,但你能骗到自己吗?”
那只可憎的渡鸦扇动翅膀,顺着它的身影,乔·奥尔科特果然找到了叛徒伊莎贝尔·艾尔德雷德,她依然低着头,看起来却更加恭敬了,但那乌鸦的声音却依然一刻也不停:
“说呀,罗贝尔·‘睿智者’·妮妮安森·艾斯提尼亚的学生会斩杀作恶的贵族,为什么不敢许诺?”
“大人,不要,”
希格·米利恩小声地说:“走吧,不要听他的,就当您不知道这件事,是我骗了您,快走吧。”
乔·奥尔科特瞪着眼睛,他愤怒地看着希格·米利恩,又看向那只渡鸦,看向艾斯提尼亚之剑,最后看向自己的手,这只手经历过严格的训练,它强大又技艺精湛,它许诺要为了奥尔科特家族与艾斯提尼亚家族的光荣而战。
但现在,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摆在面前——一个残酷的选择,正义和家族只能选择其一,不论选择哪一个都无异于背叛,不论拔剑还是离开,乔·奥尔科特都已经死了。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跃上马背,渡鸦发出刺耳的尖叫,而年轻骑士也冲向了上城区。
“大人——不!”
年轻骑士冲锋的速度太快,希格·米利恩只来得及抓到他卷起的风,渡鸦展翅高飞,连那个穿着斗篷的女人也骑上了一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战马,听着马蹄声逐渐远去,希格·米利恩咬着牙转身。
他的士兵畏惧地问:“大人,他们。。。。”
骑士没有说话,他推开了这软弱的卫兵,快步跑向了郊区的临时马厩。